時事

中國科學家屠呦呦因青蒿素獲得諾貝爾獎

鉅亨網新聞中心 2015-10-05 21:15

當地時間10月5日11時30分(北京時間17時30分),諾貝爾獎評審委員會宣佈,中國藥學家屠呦呦,美國科學家威廉-坎貝爾、日本科學家聰大村共同獲得2015年諾貝爾生理學或醫學,這也是中國科學家首次獲得諾貝爾醫學。

提名理由

屠呦呦從中醫古籍裏得到發,通過對提取方法的改進,首先發現中藥青蒿的提取物有高效抑制瘧原蟲的成分,她的發現,在抗瘧疾新藥青蒿素的開發過程中起到關鍵性的作用。由於這一發現在全球範圍內輓救了數以百萬人的生命,屠呦呦今年獲得醫學科學領域重要的大——拉斯克。

簡介:屠呦呦,出生於1930年,藥學家。多年從事中藥和中西藥結合研究,取得顯著成績,帶領課題組人員發現和研製了新型抗瘧疾藥青蒿素。2011年9月獲得拉斯克的臨床醫學研究。

言論:“在青蒿素髮現的過程中,古代文獻在研究的最關鍵時刻給予我靈感。我相信,努力開發傳統醫藥必將給世界帶來更多的治療藥物。”

屠呦呦是誰?

文/萇清

2011年9月23日,紐約。本年度拉斯克頒獎典禮被安排在一個酒會上舉行,在這個輕鬆的西式社交場合,屠呦呦的些許拘謹看起來反而別有風度。捧起獎杯,面帶微笑地讓記者拍照,然后照講稿發表獲獎感言,“在青蒿素髮現的過程中,古代文獻在研究的最關鍵時刻給予我靈感。”這位80歲的女科學家聲音清脆,帶濃濃的江浙口音,“我相信,努力開發傳統醫藥,必將給世界帶來更多的治療藥物。”

從1600多年前的中醫古籍裏得到發,屠呦呦最初的發現,讓青蒿素成為世界衛生組織推薦的一抗瘧藥,輓救了全球數百萬人的生命,拉斯克基金會為此獎勵她25萬美元的獎金。

沉默

作為一個有66年曆史的科學大,拉斯克在中國並沒有太大的名聲。然而,“諾貝爾獎的風向標”這個法卻很容易引起人們的興趣。不難理解,在拉斯克頒獎之后,屠呦呦的名字在中國很快就廣為人知,人們都對這個“離諾貝爾獎最近的中國人”充滿期待。再后來,她又被形容為“與諾貝爾獎擦肩而過的中國人”。

屠呦呦對自己的突然出名似乎做好了准備,她對公隨之而來的強烈關注保持超乎尋常的頑強抵抗。在紐約領之后,她一直堅持對媒體一言不發,唯一的一次露面,是11月15日在她所在單位舉辦的“2011年科技工作大會”上。這個聽起來稀鬆平常的會議,其實只有一個主題——表彰屠呦呦。會上授予她“中國中醫科學院傑出貢獻”,並獎勵給她所領導的青蒿素研究團隊100萬元人民幣

“青蒿素的成績屬於科研團隊中的每一個人,屬於中國科學家群體。這也是標志著中醫藥走向世界的一項榮譽。”屠呦呦的講話始終保持一致的“腔調”,在紐約的頒獎典禮上和在北京的表彰大會上,她都是這麼的。

然而對於屠呦呦的“低調”,也有業內人士指出,“她從來沒有承認過別人的工作,現在的致謝被認為是缺乏誠意的。”不論是面對如今的“火爆”,還是多年以來同行之間的爭議,屠呦呦都只做一件事——沉默。

對屠呦呦而言,遲來的拉斯克不僅是一個巨大的榮譽,它另一個意義也許更重要——為她堅守了幾十年的沉默做一個注腳。即使如此,在獲獎之后,屠呦呦仍然一如既往地用沉默來回應一切。在《中國新聞周刊》記者僅有的一次與她的電話交談中,屠呦呦並不正面回答任何問題。她去看她的那本書就夠了,“這是‘十一五’國家重點圖書,化工出版社出版,綠皮的,吳階平作序,宋健題詞。”

《青蒿及青蒿素類藥物》,作為科學家的屠呦呦,只願意用這本260頁厚的學術作來與世界對話,對於更多其他的,她似乎無話可。

屠呦呦的名字本身並不“沉默”,呦呦,是鹿鳴的聲音,典出《詩經》。打開《青蒿及青蒿類藥物》一書,第一頁就是那句詩:“呦呦鹿鳴,食野之蒿”。這個名字和這種植物,兩千多年前就以奇特的方式聯繫在一起,為一個科學家的故事增添了幾分令人遐想的詩意。然而,這個故事的開始,卻與戰爭有關。

攻關

文革期間的1969年,各項科研工作都已停頓的中國中醫研究院(現更名為“中國中醫科學院”)接到一項特殊任務——參加一個代號為“523”的戰備項目。當時正值越南戰爭,耐藥的惡性瘧在越南流行,引起雙方部隊嚴重的非戰鬥性減員,中國在越共的請求下開始在軍內開展抗瘧藥的研究,並成立了“全國瘧疾防治研究領導小組辦公室”(代號“523辦公室”)。屠呦呦畢業於北京醫學院藥學系,又有從事中醫藥研究工作的經驗,當時在大多數學術權威都被打倒的情況下,38歲的她被委任為組長,負責重點進行中草藥抗瘧疾的研究。

耗時3個月,從包括各種植物、動物、礦物在內的2000多個方藥中整理出640個,再從中進行100多個樣本的篩選,最終選出的胡椒“雖然對瘧原蟲的抑制率達84%,但對瘧原蟲的抑殺作用並不理想”;而“曾經出現過68%抑制瘧原蟲效果”的青蒿,在復篩中因為結果並不好而被放棄。

其后,屠呦呦在重新複習東晉葛洪《肘后備急方》時,發現其中記述用青蒿抗瘧是通過“絞汁”,而不是傳統中藥“水煎”的方法來用藥的,她由此悟及用這種特殊的方法可能是“有忌高溫破壞藥物效果”。據此,她“改用低沸點溶劑,果然藥效明顯提高”。經過反復試驗,最終分離獲得的第191號青蒿中性提取物樣品,顯示對鼠瘧原蟲100%抑制率的令人驚喜的結果”。

在那個特殊的年代,不要智慧財產權了,即使以個人的名義發表研究的結果也是要冒很大的政治風險。1972年3月,按照523辦公室的安排,屠呦呦以研究小組代表的身份報告了青蒿中性提取物的實驗結果,她報告的題目是:“用毛澤東思想指導抗瘧中草藥工作”。當時全場振奮。在其后的臨床觀察中,屠呦呦不僅帶頭試服,還親自攜藥去海南昌江瘧區現場,驗證治療效果。在她報告了“30例青蒿抗瘧全部有效”的療效總結后,掀起了全國對青蒿抗瘧研究的高潮。

屠呦呦所在的中藥研究所繼續進行青蒿活性成分的研究工作,最終分離提純出抗瘧有效單體,並命名為青蒿素。在此期間來自全國各地的青蒿提取物中,由雲南藥物研究所用汽油從當地的青蒿變種大頭黃花蒿中提取的青蒿素,在臨床試驗中展示了極好的抗瘧療效。之后,上海無機化學所的周維善研究小組測定了青蒿素的化學結構,並發現了其抗瘧機理。

在《青蒿及青蒿類藥物》一書中,有一頁印製粗糙的新藥證書複印件,那是中國新藥審批辦法實施以來的第一個新藥證書——(86)衛藥證字X-01號。這份由中國中醫研究院申報獲批的證書上,並沒有屠呦呦的名字。

爭議

拉斯克引發的疑問是:為什麼青蒿素沒有拿到國內的科技大,反而先拿到了國外的大?

科學界主流的答案是:沒法確定獎項的歸屬。1978年,“523”項目的科研成果鑒定會最終認定青蒿素的研製成功“是我國科技工作者集體的榮譽,6家發明單位各有各的發明創造”。在這個長達數頁的結論中,只字未提發現者的名字。當年大協作的“523”項目以“勝利完成”而告終,然而后來的幾十年中卻爭議不斷,屠呦呦則被很多人認為“不夠淡泊名利”“個性執拗”。

2009年,屠呦呦編寫的《青蒿及青蒿素類藥物》一出版,就因為引文署名的細節而招致批評:未能充分肯定其他研究小組和研究成員的作用。反對者認為,屠呦呦誇大了自己在“523”項目中的作用。

北京大學生命科學學院院長饒毅,早在拉斯克頒發之前就高度評價過屠呦呦的研究工作。他提到:“我們作為無爭議方試圖和屠呦呦交流也有一定困難,不理解她把中醫研究院的原始材料至少有段時間收藏在自己家,不願給我們看。” 但查過一些相關的非公開資料后,他還是得出結論:屠呦呦在青蒿素的發現過程中起了關鍵作用,因為她的研究組第一個用乙醚提取青蒿,並證實了青蒿粗提物的高效抗瘧作用。

《科學》雜誌的網絡報導稱,“拉斯克重新點燃了一個爭議:是否應該把研發出強有力的抗瘧藥物——這個文化大革命期間政府的一個大規模項目的成果——歸功於一個人。”

在拉斯克頒獎期間陪同屠呦呦的美國國家衛生研究院瘧疾研究室研究員蘇新專認為,從青蒿到抗瘧藥,各種各樣人的貢獻肯定少不了,但拉斯克並沒有頒給整個組織,這是因為“作為一個鼓勵科學發現的獎項,拉斯克傾向於只授予最初始的發現者”。

在拉斯克評審委員會的描述裏,屠呦呦是一個靠“洞察力、視野和頑強的信念”發現了青蒿素的中國女人。

簡歷:

1930年12月30日,生於浙江省寧波市;1948年,進入寧波效實中學學習;

1950年,進入寧波中學就讀高三;

1951年,考入北京大學醫學院藥學系;

1955年,畢業於北京醫學院(后改名為北京醫科大學,現為北京大學醫學部)藥學系;

1955年,分配在衛生部中醫研究院(現中國中醫科學院)中藥研究所工作至今;

1959-1962年,參加衛生部全國第三期西醫離職學習中醫班;

1979年,任中國中醫科學院中藥研究所副研究員;

1985年,任中國中醫科學院中藥研究所研究員。

個人榮譽:

1958年,被評為衛生部社會主義建設積極分子;

1978年,青蒿素抗瘧研究課題獲全國科學大會“國家重大科技成果”;

1979年,青蒿素研究成果獲國家科委授予的國家發明二等;

1984年,青蒿素的研製成功被中華醫學會等評為“建國35年以來20項重大醫藥科技成果”之一;

1987年,被世界文化理事會授予阿爾伯特·愛因斯坦世界科學獎狀;

1992年,雙氫青蒿素被國家科委等評為“全國十大科技成就”;

1997年,雙氫青蒿素被衛生部評為“新中國十大衛生成就”;

2009年,獲第三屆(2009年度)中國中醫科學院唐氏中藥發展;

2011年9月,青蒿素研究成果獲拉斯克臨床醫學。

2015年10月,諾貝爾醫學。

相關報導:

研究員屠呦呦:召喚科學精神

(來源:南風窗)

屠呦呦研究員的事跡,已如人們所知。40年前,在抗瘧疾藥物的國家重大攻關課題研究中,她發揮了關鍵性的作用,促使人們通過現代分子技術從傳統中藥材中提取到青蒿素—一種人類醫藥史上全新的、起效最快的抗瘧藥。這項成果已在全球醫學界臨床運用,每一年,要輓救數以百萬瘧疾患者的性命。這一成就在今年才為舉世所矚目。

“在抗瘧疾藥物研究的最關鍵時刻,是中醫古代文獻給我以靈感和啟示。”屠呦呦,“青蒿素的發現,是現代科學與傳統醫藥相結合的成果,是中國傳統醫學帶給人類的一份禮物,我堅信傳統醫藥將給世界帶來更多的治療藥物。”

或有觀點,這不過是一名醫學工作者的本職工作,取得成果是理所當然的。但很顯然,有些人所致力於的本職工作,是能夠改變歷史的,當然前提是他們很好地完成了自己的本職工作。屠呦呦和她的同事們,無疑達到了這樣一個高度。

這個時代向后來者們提出了更多更高的要求和挑戰,沒有一項醫學成果可以一勞永逸,瘧原蟲的耐藥性問題已經出現,很多疑難惡性疾病依然讓人束手無策,猶待他們去奮勇攻克。

衛生部部長陳竺曾如此評價屠呦呦等人:要想做出真正具有國際前沿水平的工作,需要切切實實沉下心來,耐得住寂寞,過於重視短期論文的發表或過於強調短期的應用而輕視基礎研究,都是不行的。

值得正視的是,當前中國科學家面臨一種普遍的創造力匱乏現象,國家自然科學一等至今連續7年出現空缺,明我們社會的創新能力、研發能力明顯在衰退。表現在生物醫藥界更是如此。30年來,中國醫藥研製主要圍繞仿製的目標展開,重點引進國外專利過期藥品,97%以上的國藥為仿製藥,創新藥的市場份額不足30%。這導致一些問題積重難返,其一,科學家個體的價值功能得不到充分發掘,反而逐日退化;其二,整個科技界的原創能力、動力枯竭與喪失;其三,中國科技界自身的現代科學文化系統無法建立,還有可能滑向一種自我不認同的反面。

這其中當然存在體制性、機制性障礙,但人的因素也是不容忽略的。 老一輩科學工作者的勤勉盡責、一絲不苟等科學精神,在很大程度上並沒有被年輕一代的科學家們當作一種值得珍視的品質一代又一代沿襲下來。科技工作者不安於本位醉心名利偷懶討巧的風氣,在科技界是人所共知的現實。屠呦呦等人取得的成就,對此理應生觸動。在他們那一代科學家所處的物質條件極度貧乏的年代裏,尚且可以取得如此驕人的突破,而在今天這樣一個人力物力財力都已充分具備的階段(“十二五”期間,國家會拿出100多億元來支持重大新藥創製,平均每個新藥將獲得500萬~1000萬元的項目資金),卻不能取得更深入的進展。無疑地,在今天這已經變成一個需要集體反思的現象:要求醫學工作者純粹站在“治病救人”的角度去理解和投身科研事業,是否很困難?

我們希望屠呦呦的召喚會有用,“我呼籲生命科學工作者,不要忘記中醫藥這一寶庫,深入發掘和研究,使中醫藥更好地造福人類健康。我希望生命科學同行們繼續求真務實,勇於探索創新,團結協作,淡泊名利,為我國醫學科技的進步不斷作出新的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