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析〉英若脫歐 文化將被孤立 斷送科研藝術大國

教育是英國重要產業，每年吸引大量海外學生報考，而英國藝術也吸引全球藝術愛好者的目光，這兩個界別皆接受歐盟資助，英歐學術和文藝交流頻繁。業內人士擔心，英國如果脫歐，並因此失去相關資金和合作項目，將重挫英國科研發展和藝術創作進程。

香港《文匯報》報導，英國是全球科研大國，但這地位很大程度受惠於其歐盟成員國身份，假如英國脫歐，將失去歐盟提供的巨額科研資助，英國大學將失競爭優勢，科研大國地位或被德國取代。末代港督、現任牛津大學校監彭定康警告，英國大學失去與歐盟的學術聯繫後，人才將流向資源豐厚的美國學府，打擊英國的長遠學術發展。 

科學雜誌《自然》早前公佈民調，顯示83%受訪學者支持留歐。著名物理學家霍金更警告，脫歐會令英國遭受「文化孤立」。主張留歐的保守黨籍前財相祁淦禮表示，英國脫歐後，歐盟學者將受到英國的簽證制度規限，難以到英國發展。

彭定康上月出席英國大學組織(Universities UK)一項活動時表示，歐盟一直為英國提供優越的跨國學術聯繫，令英國大學能與美國大學競爭，一旦脫歐，英國院校將流失大量頂尖年輕學者，投向提供更高薪酬待遇的美國大學懷抱。對於支持脫歐陣營「Vote Leave」聲稱，脫歐後英國無須每周向歐盟繳付3.5億英鎊預算經費，有關款項可用於高等教育和發展科研，彭定康反駁指，「Vote Leave」每周均承諾會把這筆節省下來的款項用於各種項目，包括資助國民保健服務(NHS)和農民，因此款項全數用於教育的說法不可信。

除人才流失，學術水平亦面臨危機。英國在科研上手執牛耳，例如2014年展開、總值800億歐元的「展望2020」計劃，其中1/3項目由英國管理，德國則管理29%。正因為英國的領導地位，不少傑出科學家均選擇在英國大學進行研究，例如在美國出生、前年獲諾貝爾醫學獎的奧基夫，以及奪得2010年諾貝爾物理學獎俄裔科學家海姆和諾沃肖洛夫。

英國在2007年至2013年間，向歐盟繳納54億歐元研究預算，但同時從歐盟取得88億歐元研究創新撥款，僅次於德國，但由於英國科研經費佔國內生產總值(GDP)比率較德國低，故英國比德國更依賴歐盟撥款。

Universities UK主席古德費洛表明，脫歐將導致英國大學生失去與歐盟作學術交流的機會，而且單是牛津、劍橋兩所學府便會失去最少1/4歐盟撥款，嚴重削弱在科研上能力。研究機構Digital Science指出，英國政府若拒絕補充原本歐盟提供經費，英國科研機構對奈米技術、林業科學、演化生物學和經濟學理論等研究可能無以為繼。

相反，英國留歐有助吸引頂尖科研人才。位於牛津郡、研究核聚變的「聯合環形加速器」(JET)，便是歐盟在英國的最大型設施。此外，歐盟擁有先進研究設備和數據庫，有助進行基因和癌症治療等研究，倫敦弗朗西斯克里克研究所主任納斯表示，英國若留歐，可從歐盟取得大量研究數據。

歐洲投資銀行(EIB)長期向英國大學貸款，當中不乏名校，例如牛津去年9月便從EIB獲取2億英鎊貸款，改善實驗室等研究設施。假如英國退出歐盟，當地大專院校將來能否再獲EIB貸款頓成疑問。

EIB過去6年共向英國30間大學批出逾21億英鎊貸款，改善各院校的研究、住宿以至康樂設施，其中倫敦大學學院(UCL)今年4月獲貸款2.8億英鎊，是EIB撥予大學的最大筆貸款。EIB副主席泰勒形容，行方對英國的支持「超出其他國家」，相信貸款有助鞏固UCL在區內及全球的領導地位。

由於英國屬歐盟成員國，英國大學取得的EIB貸款還款期長達30年，較一般商業銀行的8年長得多，更可享有低於3厘的超低利率。獲EIB批出貸款，也有助校方向美國及加拿大等地的銀行融資。

現時EIB的股東全為歐盟成員國，其中英國、法國、德國及意大利各持股16%，暫未知若英國脫歐，它在EIB的持股會否有變。

EIB發言人威利斯表示，行方未有設立退出機制，假如英國脫歐，估計雙方需時討論。行方不會即時追收貸款，並將按現行機制，監察向英國院校借出的款項。然而由於非歐盟國學府可申請貸款的項目較少，英國大學巨額借款情況恐難持續。

英國大學於2014至2015年度約有24萬國際學生修讀，為大學帶來不少收入。專門招收國際生的機構Hobsons調查發現，47%準國際生認為假如英國脫歐，當地大學的吸引力將降低，認為吸引力增加的只有17%，反映脫歐可能增加英國大學招收國際生的難度。

Hobsons訪問1700多名有意選讀英國大學的學生，當中約1/4來自歐盟。各地學生對脫歐態度分歧，來自歐盟的學生取態相對負面，多達82%表示脫歐會減低英國大學的吸引力，但只有35%非歐盟國家學生持相同看法。Hobsons按此推論，假如英國脫歐，最壞情況或有11萬國際生放棄選讀英國大學。

支持脫歐陣營不同意調查結果，強調英國大學在全球首屈一指，而且學位難求，對國際生的吸引力不會因脫歐而大變。

英國脫歐危機不僅引起教育界反彈，藝術界領袖亦表示，無論出於實際或感情因素，均反對脫歐，擔憂英國將失去大量歐盟資助，歐盟的演藝人才亦較難進入英國，形容這會導致藝術孤立及創意倒退。

倫敦薩德勒韋爾斯劇場的工作人員來自不同國家，行政總裁斯波爾丁表示，2014年設立的「創意歐洲基金」，迄今已為228間英國文化創意機構和音像公司提供財政支援，又撥款3000萬英鎊，協助84部英國電影打入其他歐盟國家。

曼徹斯特哈利管弦樂團的演奏者來自14個國家，很多樂團指揮亦非英國人，總裁薩默斯形容，過去10至20年有不少具質素的演奏者由外國到來，積極推動英國音樂發展。他擔心英國脫歐後，會淪為「沒音樂的土地」。

有贊成脫歐的藝術界人士則指，歐盟對英國藝術界的貢獻被誇大。曾為前倫敦市長約翰遜掌管文化政策的米爾扎聲稱，部分文化界人士其實支持脫歐，但不敢公開表態，擔心被標籤為反移民。她不認同脫歐會影響文化交流，指英國可加強與英聯邦成員國及新興國家的文化交流。

屬於脫歐陣營的前倫敦市長約翰遜早前表示，即使脫歐，仍然可以繼續愛歐洲文化。英國藝術評論家瓊斯不同意有關言論，強調歐盟對保護歐洲文化貢獻良多，列舉過去數世紀英國文藝界受益於歐洲同儕的例子，呼籲選民留歐。

約翰遜稱，歐洲是「最偉大和最豐富文化的發祥地，而英國永遠是其中一個貢獻者」，但他表明喜歡歐洲文化不等同接受歐盟「反民主的野心」；拒絕歐盟亦不意味抗拒外國人及藝術作品。瓊斯駁斥指約翰遜言論矛盾且無說服力，形容歐盟致力保護歐洲文化遺產，包括為新雅典衛城博物館出資2500萬歐元，只要英國作為歐盟成員國，便可為保護文化遺產出一分力。

瓊斯又指，過去數百年，很多傑出英國藝術家都來自歐洲大陸，例如英王亨利八世統治期間，創作大量肖像畫的霍爾拜恩就是來自德意志地區。大文豪莎士比亞創作詩歌《維納斯與阿多尼斯》的靈感，源自當時訪問英國的意大利畫家提香。英國國家畫廊1824年開幕時，收藏最多的並非英國人作品，而是達文西、波提切利和巴拉斯克斯等歐陸大師的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