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仲裁出爐後各方反應或不像想象中激烈

在日前於華盛頓召開的中美智庫南海問題對話會上，中國前國務委員戴秉國的主旨發言受到輿論關注。這或許是迄今為止中國高官對南海問題和南海政策最完整和最清晰的闡述。

該發言確實值得解讀，作為曾主管中國外交政策的高官，戴秉國在發言中除了重申中國政府一貫堅持的通過雙邊談判協商和平解決南海問題的立場外，首次提出，南海的溫度必須逐步冷卻下來。在談到仲裁結果出來的影響以及美國兩艘航母開進南海時，戴秉國說，「出來就出來吧，沒什麼了不起，不過是一張廢紙！」「哪怕美國全部10個航母戰斗群都開進南海，也嚇不倒中國人！」在國人看來，這兩句話聽來特別解氣，許多中國媒體就把它們作為新聞的標題。

7月12日將是菲律賓訴中國南海仲裁案出爐的日子，普遍認為，該仲裁案將對中國不利，中國政府也估計到了這點，因此，今年上半年中國外交的一大重點就是在國際上廣泛闡述中方立場，批判菲方做法，給其他國家做工作，以影響它們對中國立場的理解和同情。現在看來，該策略取得了一定效果，據悉已有40多個國家理解和支持中國。

除此外，中國還直接與仲裁案當事人菲律賓及其背後支持者美國發出信息和展開對話與交流。英文的中國日報前些天說，如果菲律賓新政府擱置有關南海問題的國際裁決，北京願意同馬尼拉就聯合開發和科研合作等問題進行談判。另外，中美外長也在仲裁案出爐前進行了電話溝通。而本文開頭提到的中美智庫南海問題對話會，用與會中方專家的話說，中國「要通過此次論壇釋放信號，願意加強相互交流和溝通磋商，並希望其他國家不要進一步刺激中國。」因為相對中國而言，美國的決策更多受到智庫影響。如果美國智庫和學者能夠理解中方立場，或許有助於改變白宮的決策，平衡五角大樓的鷹派思維。

可以將中國政府的上述舉措稱為「預防外交」，是從「文」的方面為南海仲裁案結果出來後做准備。但顯然，面對南海的緊張態勢，要維護國家利益，只有「文攻」是不夠的，還必須有「武衛」，所以，中國政府也在南海仲裁案公布前夕，高調宣布在西沙舉行軍演。盡管如此，把演習地點選在沒有爭議的西沙而不是直接在南海，顯示中國政府對軍演還是有節制的，為的是傳達一種不怕挑釁的信號，但又不想過分刺激周邊國家。

對中國來說，南海仲裁案出爐後，壓力主要是在初期，中國要防止菲律賓和美國借之做些小動作來惡心自己，特別是要防止美國借維護航權名義，將大軍部署在南海，並同時開動宣傳機器把中國塑造成國際麻煩制造者。如果中國在初期挺過了國際輿論的壓力以及可能的武裝挑釁，那麼之後南海就有可能復歸平靜。

從這個背景來解讀戴秉國的發言，有兩點值得注意：一是中方還是希望通過雙邊協商和平解決有關南海的爭議問題，不希望南海問題失控，成為一個動盪之地，因為這對區域內的每一個國家都沒有好處；二是萬一出現包括東亞在內的一些國家聯手壓迫中國，要中國接受仲裁案的不利結果這種中方不願看到的情況，那麼，中國將被迫選擇武力自衛和反擊。以戴秉國的身份，在美國的土地上說出「美國全部10個航母戰斗群也嚇不倒中國人」這個話，不能僅僅理解成斗氣，它表明高層認真評估了美國武力干涉的後果，並做好了預案。

中國素來信奉不打無准備之仗，從南海仲裁案結果出來後的最壞的可能性來看，中國政府的文武兩手准備完全需要。因為實際情況誰也無法准確預估。盡管如此，鑒於菲律賓換了政府以及奧巴馬在今年晚些時候任期結束的事實，或許想象中最糟糕的情況不會出現。

若菲律賓還是阿基諾執政，不排除他出於某種目的利用仲裁結果大肆造勢、渾水摸魚冒險刺激中國。假如出現這種情況，中菲沖突不可避免，而中菲沖突，極大可能把美國拉下水，南海將出現中美公開對決的情形。好在這個節骨眼上菲律賓新總統杜特爾特上任。仲裁案之所以推遲到7月公布，應也是考慮到了這點。新總統雖然不會撤回仲裁案，但同樣不大可能選擇和中國繼續對抗，因為這根本不符合菲律賓的利益，因為即使有美國撐腰，長期和中國這頭大象對抗，對菲律賓也是弊大於利，占不到什麼便宜。所以杜特爾特表示，願在南海仲裁案裁決後與中國進行對話。不妨假設，中國與這位新總統在仲裁案宣布前，進行了某種程度的溝通。這種可能性是存在的。故可以說，除非出現意外，或者域外國家成心要壓迫菲律賓同中方對抗，否則正常情況下，菲律賓新政府會尋求對話來解決與中國的爭端。

對美國而言，克里在和王毅最近的通話中表示，理解中方將就仲裁案表明自己的立場。同時期望各方都能保持克制。中美雙方在維護南海和平穩定方面具有共同利益，美方支持各方繼續通過外交途徑和平解決有關爭議。克里這個話雖然是外交語言，但比起軍方「今夜開戰」的恐嚇來，顯得柔和多了。在仲裁結果出爐後，為履行對盟友的承諾，美國會陳兵南海，但相信白宮沒有做好和中國真的開戰准備。道理很簡單，中國不是伊拉克，也不是阿富汗，和中國開戰，美國必須做好付出包括死人在內的巨大代價的准備。即使五角大樓有意開戰或進行小規模的沖突，但奧巴馬的任期快要結束，他肯定不想在自己下台前還發起一場沒有把握打贏的戰爭。此前，奧巴馬連派地面部隊去敘利亞都不同意，很難想象他要和中國打一仗。退一步，即使要打，他也會把這個「機會」留給下任總統，而下任總統剛上台，也不可能就同中國開戰。故中美在南海爆發熱戰的概率很小。至於以後會不會，不知道，但至少今年或明年年中不會出現。

當然，事情到底會向何演化，還要看南海仲裁案的判決結果對中國的不利程度。很可能事情不像想象中那麼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