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幣在國際新變局中或將逐步呈強勢

王勇

被認為是美國曆史上最具戲劇性的 2016 年總統大選塵埃落定: 毫無從政經歷的共和黨候選人特朗普勝出。鑒於特朗普在競選期間的一系列以貿易保護主義為核心的對外經濟政策主張，甚至不惜發動貿易戰來保護美國國內不具競爭力的特殊利益集團，全球金融、貿易市場的不確定性大增，中美經濟貿易關係也將經受大考驗。

在特朗普宣誓他當選美國總統後的 100 天行動計劃中，有一項是讓財政部長標定中國為匯率操縱國。那麼，特朗普入主白宮後，會不會從匯率戰和貿易戰入手施壓人民幣，牽制中國經濟? 一場貿易大戰真的不可避免嗎? 不太會，筆者堅信，以當今中美兩國的貿易體量及兩國貿易對美國經濟和就業的強大作用，特朗普上述主張無益於刺激美國經濟，反而會因不確定性挫傷赴美的投資信心，而人民幣在特朗普當政後倒有可能逐步呈現強勢。

二戰後，世界經濟深受依附性經濟的怪圈困擾，特別是強烈依附於以美國為首的資本主義體系。當前，美國經濟總量占世界的 26%，尖端科技、全球政治外交影響力獨步天下，特別是其擁有太多類似波音、蘋果、微軟、思科、甲骨文、英特爾、摩根大通、IBM、雪佛龍、耐克、好萊塢、NBA、迪斯尼樂園、可口可樂等處於全球產業鏈上游、具有強大國際競爭力和抗風險能力的跨國公司。而且，美國還搶占了新軍事革命的制高點，具有絕對超強的軍事實力。全球金融市場更高度依附於美國金融市場。美國金融市場的建立雖晚於英國，但發展迅速，在市場規模、市場結構、市場自由度、信用工具創新、貨幣政策傳導等方面都較其他國家更為成熟和完善，加之美國沒有貨幣管制，美元進出美國自由，因而美國金融市場在很大程度上影響甚至主導全球的金融市場。紐約的國際金融中心地位使美國不僅能從 “經營美元業務” 中獲得大量收益，而且能為本國獲得低成本融資。還有更重要的一點，全球央行貨幣政策依附於美聯儲貨幣政策。鑒於美元的國際貨幣霸主地位，全球經濟金融都得看美聯儲的臉色。自去年底以來，圍繞着美聯儲是否加息的政策動向，全球市場始終繃緊了神經。

但是，當今世界經濟畢竟處於包容、共享、協調和平衡發展的一體化時代，絕不可能再繼續走依附性經濟發展的道路。更何況美國經濟增長率目前維持在年均 2% 左右，而新興市場國家占世界經濟的規模已從新世紀初的兩成提高至四成。若將世界經濟視為飛機機身，而美國為發動機，就會發現機身非常沉重，而發動機輸出功率不足。奧巴馬執政 8 年，在外交上高調重返亞洲，推行亞太平衡戰略；在貿易上致力另組一個把中國排除在外的 TPP 以取代 WTO；在經濟上力推製造業再回歸，搶占全球製造業制高點。可事到如今，每一步都不盡如人意。在這樣的背景下，儘管眼下美元非常強勁，但這樣的強勢還能支撐多久? 特朗普入主白宮後，美國經濟和美元又會怎樣? 他的 100 天行動計劃看似咄咄逼人，但他以貿易保護主義為核心的對外經濟政策，勢必會給全球經濟帶來增長下滑和通脹，這對美元的國際地位也不會有什麼好處。美聯儲 12 月加息的隱藏概率不就在大選揭曉後大幅下降了麼?

近些年來，中國的發展、在全球的經濟地位和影響力世人有目共睹，特朗普在競選演講中也多次提及，並表示心服口服。再看未來，人民幣已具備了強勢貨幣的實力。如今，隨著中國在全球經濟實力和地位的日益提高，中國在參與全球經濟治理方面所具有的影響力在迅速提升。這可謂支撐人民幣的強勢之本。同時，通過經濟轉型升級、“中國製造 2025”、“一帶一路” 戰略規劃，中國經濟正全面走向新的發展階段。這是支撐人民幣的強勢之基。

人民幣今年 10 月 1 日正式加入 SDR 貨幣籃子後，隨著其國際貨幣地位的不斷提高，強勢人民幣在引領世界走出依附性經濟的怪圈方面也具有更重要的影響力。眼下，美元強勢風頭正勁，人民幣兌美元呈連續貶值走勢，11 月 10 日人民幣匯率中間價報 6.7885，貶值 53 個基點，刷新 6 年新低。市場預期未來一段時間人民幣仍會維持貶值趨勢。不過，筆者認為，強勢人民幣並不見得就一定要持續升值，換言之，持續升值的人民幣也不一定是強勢貨幣。之前很多年，人民幣持續升值，但能說那時候的人民幣強勢嗎? 根據特朗普的經濟政策，那麼，未來以強勢人民幣應對強勢美元更需要智慧，以柔克剛，以退為進。不要怕短期內人民幣連續貶值，也不一定非要堅守人民幣對美元中間價的某個點位，一切遵從市場化原則，逐步減少對外匯市場干預，當然對那些惡意做空人民幣的行為除外。

面對可能的新變局，我們唯有一如既往以市場化改革措施來推進人民幣國際化，努力創造條件培育和營造強勢人民幣運行環境，力爭使人民幣匯率在不引發市場恐慌的情況下找到自己的 “市場均衡”。同時，加快離岸及境內金融市場的建設，快速提高市場的深度和廣度，加強國際政策協調，滿足全球主要央行及主權基金配置人民幣資產的需求，使境外機構及投資者對持有人民幣及以人民幣計價的資產能保持長久的信心，繼續推動與美國的全方位合作，進而達到運用強勢人民幣促進中國經濟可持續發展和更好促進世界經濟實現包容、共享、協調和平衡發展的目的。這可謂支撐人民幣的強勢之策。

回顧近四十年來的中美關係，每逢大選年，兩國關係總會進入相對的 “緊張時期”，中美貿易也會隨之進入“高摩擦” 期。而大選過後，不論競選期間有過怎樣尖銳的言辭，基於與中國的長期合作考慮，新任總統對中國的態度總會有所緩和。這早已成了周期性現象。特朗普是個精明、成功的商人，並非媒體渲染的那麼極端。中美作為世界上第一、二大經濟體，需要在國際政治經濟事務中盡力合作，激烈碰撞是無法想象的。相信合作共贏仍會是雙方遵循的主旨。

(作者系中國人民銀行鄭州培訓學院教授，聚金資本首席金融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