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尼排華潮重演 雅加達華裔首長辱回案開審 恐變種族審判

印尼首都雅加達首長鍾萬學涉褻瀆《可蘭經》案件今 (13) 日上午開審，一旦罪成他將面臨 5 年監禁。人權組織批評，印尼近年的辱回法成為打擊少數族群的工具，較前獨裁統治者蘇哈托執政時代有過之而無不及。當地華人亦憂慮排華潮可能重演，部分華人計劃暫時離開雅加達，免遭示威波及。政治分析家認為，由於鍾萬學的華人及基督徒身份，在以穆斯林為主的印尼普遍不受認同，本案將成為當地宗教包容及種族關係的一次重大考驗

據香港明報、文匯報綜合外媒報導，鍾萬學 2014 年接任當選總統的佐科 (Joko Widodo)，出任雅加達逾 50 年來首名基督徒和華裔首長，正爭取明年 2 月連任。他一直被對手引用《可蘭經》第 5 章 51 節的經文攻擊，經文內容為：「信道的人們啊！你們不要以猶太教徒和基督教徒為盟友。他們各為其同教的盟友。你們中誰以他們為盟友，誰是他們的同教。真主必定不引導不義的民眾。 」他 9 月底受訪時，回應因宗教理由不應投票給他的說法，他說：「女士和男士們，你們不是像第 5 章 51 節之類所指「因為被謊言欺騙」才投票給我，這是你的權利。」

鍾萬學隨即被質疑其言論褻瀆《可蘭經》，他其後雖然公開道歉，不過當地伊斯蘭教組織，包括立場強硬的「伊斯蘭捍衛者前線」(FPI) 堅持要求當局起訴，11 月 4 日起更接連發起大規模示威施壓，有數以 10 萬計民眾參與，總統佐科其後承諾從速處理事件。檢察當局終在 11 月 16 日正式以騷擾及褻瀆宗教罪名起訴鍾萬學，若定罪最高判囚 5 年。鍾萬學今 (13) 日在芝布布爾 (Cibubur) 地方法院出庭應訊。法律專家預計，可能需 2 年才有判決。

人權組織指出，前獨裁統治者蘇哈托 (Suharto) 執政的 32 年間，政府鮮有運用侮辱伊斯蘭教的罪名起訴人民，惟如今少數族群遭此罪名起訴的情况卻有增加趨勢。作為華裔基督徒「雙重少數」的鍾萬學執掌首都，尤惹激進穆斯林不滿。

分析認為，鍾萬學勝出明年選舉的機會很大，其他的對手或藉今次事件鼓動市民的憤怒，從而削弱鍾萬學的支持度。雖然印尼保障宗教自由，但部分伊斯蘭教派執行私法，除了打壓少數派穆斯林團體，亦阻撓基督徒建立教堂，其中立場強硬的「伊斯蘭捍衛者陣線」(FPI) 更利用鍾萬學事件，試圖爭取更多支持。

印尼政治學者哈里斯 (Syamsudin Haris) 指出，基督徒和華人身分令鍾萬學更易被人用「褻瀆神靈」為由打擊，華人過往一直無法獲得主流社會信任，種族因素令他被判褻瀆罪成的機會大增。總部設於雅加達的戰略與國際研究中心研究員巴蘇基認為，若鍾萬學被定罪，對印尼多元主義是最重大挫折。

當地部分華人亦計劃暫時離開雅加達，避免遭示威波及。一名在雅加達唐人街開店的印尼華人表示：「我認為歧視問題永不會停止。我們這些中國人時刻都擔憂有暴亂發生，因為我們經常都是受害人。」

有專家擔心，事件會打擊印尼溫和、包容各宗教的形象。Bower Group Asia 政治分析員拉梅奇 (Doug Ramage) 稱：「這 (案件) 從根本上破壞印尼自 1999 年起建立的良好紀錄。」經濟學家維比索諾 (Christianto Wibisono) 亦稱，「辱回案」不僅攻擊鍾萬學，亦同樣針對印尼憲法。人權組織 Setara Institute 主席亨達迪 (Hendardi) 指出，政府不能讓事件變成一場「暴徒審判」，否則會對印尼的民主構成極可怕的先例。

佐科本身是鍾萬學政治盟友，但為免得罪佔選民總數 90% 的穆斯林，拒絕挺身支持鍾萬學。他 12 月 2 日甚至無視國安高層警告，參與 FPI 舉辦自 1998 年以來最大規模的示威。巴蘇基認為，佐科此舉等同賦予強硬派穆斯林合法性，短期雖可獲政治利益，但長遠而言是「玩火」，導致進步派穆斯林被邊緣化，不利當地宗教多元。

印尼社會長期存反華情緒，1998 年曾發生大規模排華暴亂，導致逾千名華人遇害。隨着鍾萬學事件引發穆斯林廣泛不滿，當地反華情緒再度升溫。澳洲墨爾本大學亞洲研究院高級研究員麥克雷稱，除非鍾萬學被判褻瀆罪成，否則示威不會平息，假如他成功脫罪或明年 2 月成功連任省長，印尼恐觸發更大規模的反華抗議浪潮。

印尼穆斯林昨日慶祝紀念先知穆罕默德誕辰「聖紀節」，但由於情報部門早前破獲兩個恐怖組織，加上鍾萬學今日受審，當局已採取嚴密保安措施，在法院附近設置檢查點，鄰近商場亦有軍警駐守，防止有人乘機鬧事。

印尼排華由來已久，早於 1740 年，荷屬東印度公司曾在巴達維亞 (今雅加達) 屠殺大量華人。1998 年，印尼爆發震驚全球的「黑色五月暴動」，華人社區淪為暴徒襲擊目標，導致逾千名華人遇難。

印尼 2.5 億人口中，華人佔不足 4%，但經濟影響力巨大。由於華人整體上較其他印尼人富有，因此成為排擠對象。為了自保，許多印尼華人棄用華名，亦不敢發行華文報章及慶祝中國傳統節日，導致當地華人面臨身份認同危機。

雖然印尼憲法保障宗教自由，但官方只承認 6 種宗教，其他宗教得不到保障。1965 年通過嚴厲的《褻瀆法》，規定任何人如冒犯或違反教義，可被控以違法及判監。

前總統蘇哈托 1967 至 1998 年執政期間，當局甚少引用《褻瀆法》，但國際特赦組織發現，自 2005 年起，當地最少有 106 宗違反《褻瀆法》定罪個案，大部分均是針對阿赫邁底亞派等少數伊斯蘭教派。2014 年，有印尼網民在社交網站 facebook 宣稱「神不存在」，因此被判監兩年半。

分析認為，印尼強硬派穆斯林近年愈來愈專斷，除針對異教徒及違反教義者，國會中的穆斯林政黨更主張禁酒、禁色情資訊及打壓性小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