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俄戰機被擊落看土耳其的民族主義和國內政治

文 | 王佳尼

11月24日上午9點左右，土耳其在土敘邊境地區擊落了一架俄羅斯戰斗機。土耳其參謀長指出，該飛機侵犯了土耳其領空，土方在5分鐘內發出了10次警告，該飛機竟置之不理，為保證自己的邊境安全，所以擊落了該飛機。俄羅斯方面表示，自己並沒有侵犯土耳其領空，並且指出該飛機是在敘利亞領空被土耳其擊落的。土耳其隨后又指出，駐扎在敘利亞的俄羅斯空軍力量在過去的幾天中，並不是在轟炸is，而是在轟炸一個與is毫無關係的敘利亞武裝，即守衛敘利亞西北部拉塔基亞土庫曼山的土庫曼武裝。

那么問題來了，就算俄羅斯人打了敘利亞的土庫曼人，這跟土耳其又有什么關係呢？這還要從土庫曼這個民族說起。

簡單說來，土庫曼人就是生活在敘利亞的土耳其人，也就是說他們是敘利亞公民，但是土耳其人的后裔（i.e. syrian citizen, turkish blood.）。奧斯曼帝國時期，這些土庫曼人的祖先就生活在這里，奧斯曼帝國解體后，這里成了敘利亞的領土，但生活在這里的人口並沒有遷入土耳其共和國，而且是遜尼派穆斯林，所以他們與土耳其人同宗同源。因為這層關係，再加上地理位置上的便利，土耳其一直以來都在經濟等各方面大力支援著土庫曼人。

隨著敘利亞內戰形勢的發展，土庫曼人也卷入了反對敘利亞巴沙爾政府的軍事行動中，並從土耳其尋求支援和保護。2012年12月，土庫曼人成立了敘利亞土庫曼大會（syrian turkmen assembly），總部在伊斯坦布爾，目的是代表敘利亞土庫曼人的利益、保衛敘利亞土庫曼人的定居點和分布區不受敘利亞政府、is和人民保衛軍（敘利亞庫爾德民主聯盟黨，pyd）的侵害。敘利亞土庫曼大會有自己的軍事機構，即敘利亞土庫曼旅（syrian turkmen brigades），直接受訓於土耳其特種部隊司令部。除了敘利亞，伊拉克也有這樣的土庫曼人，而且土庫曼人是伊拉克的第三大民族。今年3月中旬，is侵占伊拉克的摩蘇爾之前，摩蘇爾地區是伊拉克土庫曼人的主要居住城市之一。敘利亞民主土庫曼運動黨（syrian democratic turkmen movement）是敘利亞的一個反對黨。

然而，土耳其方面宣稱，敘利亞土庫曼人，沒有任何政治目的，他們只是保護自己不受來自包括敘利亞政府軍在內的任何軍事武裝的傷害。這個理由顯然是沒有說服力的，沒有政治目的組建什么大會，又組建什么政黨呢。。。。。其實，就在土耳其擊落俄軍su-24飛機的前一天，11月23日，在敘利亞西北部，土庫曼旅剛剛和俄羅斯支援下的阿薩德政府軍發生了衝突，就是為了爭奪敘利亞西北部靠近土庫曼人控制的巴雅爾布扎克（bayırbucak）地區一個山頭的控制權“布爾赤·卡薩普”（burç kasap）山具有重要的戰略位置，控制了該山頭就能輕易控制整個巴雅爾布扎克地區。

11月23日當天，雙方發生了激烈衝突，俄軍對該地區進行了空襲，並從海上發射了火箭彈，土耳其南部哈塔伊省的亞伊拉達厄（yayladağı）都能聽到雙方交戰的聲音。然而，從11月20日以來，已經有1700名土庫曼人因為戰爭成為無家可歸者，並進入了土耳其南部。土耳其紅星月救援隊稱，俄羅斯支援阿薩德政府軍對敘利亞土庫曼人的居住地進行的空襲導致了大規模的人道主義需求。

俄土之間的歷史恩怨不足以構成土耳其擊落俄戰機的全部原因，俄羅斯對敘利亞土庫曼武裝的打擊是這次事件的導火索，而長期以來土耳其政治中充斥的民族主義也是理解這次su-24事件的關鍵。

土耳其官方對su-24事件的反應也讓我們看到了土耳其國內政治的微妙變化。su-24事件的技術性聲明來自土耳其參謀長，這是沒有問題的。然而，按照土耳其現行憲法規定的政治制度，該事件發生后的第一份政治聲明應該來自總理辦公室，而不是總統辦公室。所以說，埃爾多安所期望的“總統制國家”雖然還未被寫入憲法，但已經開始在實際中運行了。11月25日當天，土耳其的新內閣組建完成，但之前的小插曲是，土耳其總理達武特奧盧把內閣名單程給埃爾多安總統時，埃爾多安甚是不滿，盡管達武特奧盧一再堅持，埃爾多安還是換掉了2002年以來一直都擔任土耳其經濟部長的阿里·巴巴詹（ali babacan）。

因為奧斯曼帝國的輝煌歷史，土耳其的民族主義不僅局限在中東，還跨越了中亞直抵我國西北地區。土耳其共和國建立至今，土耳其民族的“突厥情結”有增無減，只要觸碰了他們的“突厥感情”，土耳其往往會采取出人意料的“大膽”行為，盡管他們自己也知道這些行動的實際意義甚微，有時甚至會帶來不利后果。雖然土耳其擊落了俄羅斯的su-24，但埃爾多安的“任性”實際上已經讓土耳其政治正在不斷接近著俄羅斯式的強總統制。

一點歪理：

在敘利亞內戰中，土庫曼人是反對派的一員，得到來自土耳其的支援；敘利亞政府軍得到來自俄羅斯的支援。所以，從這個意義上說，土耳其和俄羅斯屬於間接交戰的雙方。

然而，11月23日土耳其擊落俄戰機后，俄羅斯說自己在打擊恐怖主義的時候被土耳其從背后捅了刀子；而土耳其說，自己早就加入了對is的武裝打擊中，而且土庫曼人也在打擊is，而俄羅斯打擊土庫曼的行動是從背后捅了土耳其刀子。所以，從打擊is的行動中看，俄土雙方確實是在鷸蚌相爭。

值得注意的是，土耳其媒體在事發前幾天一直在報導俄羅斯打擊土敘邊境土庫曼人的新聞，然而並沒有引起足夠的重視，直到su-24被土耳其擊落。如果土耳其是想用這種方式告訴世界，俄羅斯借口打擊is實際是在幫敘利亞政府軍消滅反對派，那么這也無形當中削弱了所有號稱打擊is的那些國家的信用。nato在打is、俄羅斯在打is、敘利亞政府軍和其他反對派也要與is交戰、庫爾德人也在打is，可是結果呢？打擊is已經成了各方力量角逐敘利亞內戰的黃金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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