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博士」魯比尼：美國經濟最大的問題就是川普

「末日博土」魯比尼 (Nouriel Roubini) 在《Project Syndicate》上撰文指出，川普總統正在與美國經濟同歸於盡，金融市場如今發現這種危險性，正伴隨著金融危機和全球衰退的風險逐漸增長。

目前在紐約大學執教的魯比尼這篇題為「川普與經濟 (Trump v.s. the Economy)」的文章全文如下：

金融市場終於願意面對川普是美國總統的事實。在全世界已經忍受了這個全球最有權勢的人兩年不計後果的推文和公開發言後，一個很明顯的問題是：為什麼要花這麼長的時間？

首先，到目前為止，投資者一直認為，川普只會吠，不會咬人。只要他提出減稅、放鬆管制以及其他有利於企業和股東的政策，他們願意容忍他。許多人相信，到頭來，「房裡的大人」會限制川普，並確保政府政策不會跳脫正統的護欄。

這些假設在川普執政的第一年或多或少是成立的，當時受惠即將到來的減稅和放鬆管制，經濟成長和企業獲利預期成長導致股市表現強勁。2017 年，美國股指漲幅超過 20％。

但事情在 2018 年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特別是在過去的幾個月裡。儘管企業獲利因減稅而成長超過 20%，美股在今年大部分時間都橫盤整理，現在急轉直下。目前，大盤指數處於修正區域，也就是較近期高點下跌 10%，科技股為主的納斯達克指數跌入熊市區域，也就是下跌超過 20%。

雖然金融市場的波動性較高反映了對中國、義大利和其他歐元區經濟體以及主要新興經濟體的擔憂，但最近的大部分動盪都歸因於川普。這一年開始實施魯莽的減稅政策，推高了長期利率，並在已經接近充分就業的經濟體中創造了高糖效應 (sugar high)。早在 2 月間，人們越來越擔心通膨高於聯準會 (Fed) 2% 的目標，導致今年首次出現風暴。

然後是川普與中國和其他主要貿易夥伴的貿易戰。市場對政府保護主義政策的擔憂全年步遞減，但現在又重新達到新的高峰。美國針對中國的最新行動似乎激起了更廣泛的貿易、經濟和地緣政治冷戰。

另外一個擔憂是川普的其他政策會產生停滯性通膨效應，也就是成長率會隨著通膨上升而減少。畢竟，川普計劃限制外國直接投資，並且已經對移民實施了廣泛的限制，這將減少勞動力供應的成長，因為勞動力老齡化和技能不符所需已成為一個日益嚴重的問題。

此外，政府始終未提出刺激私營部門生產力或加快過渡至綠色經濟的基礎設施計劃。相反地，在推特和其他地方，川普繼續抨擊企業的招聘、生產、投資和定價策略，並在已經面臨更廣泛的反彈和來自中國同行的激烈競爭同時，單挑科技企業抨擊。

新興市場也受到美國政策的影響。財政刺激和貨幣政策緊縮推高了短期和長期利率，並強化了美元。結果，新興經濟體經歷了資本外逃和以美元計價的債務上漲。那些嚴重依賴出口的企業遭受了商品價格下跌的影響，所有與中國間接交易的東西都感受到了貿易戰的影響。

甚至川普的石油政策也造成了波動。在美國恢復對伊朗的制裁後推高了油價，但大方豁免並霸凌沙烏地阿拉伯增產導致油價大幅下跌。儘管美國消費者受惠於低油價，但美國能源企業的股價卻沒有。此外，過度的油價波動對生產者和消費者都是不利的，因為它阻礙了合理的投資和消費決策。

更糟糕的是，現在很明顯，去年減稅的好處幾乎全部都給了企業部門，而不是實際經通膨調整後工資較高的家庭。這意味著家庭消費可能很快放緩，進一步削弱經濟。

但最重要的是，上季美國和全球股市的急劇下跌是對川普自己的話語和行動的回應。更糟糕的是，就算最近休戰，與中國發生全面貿易戰的風險更高，何況川普更對 Fed 的公開攻擊，早在經濟成長率超過 4% 的 2018 年春天就開始。

鑑於之前的攻擊，本月 Fed 正確決定升息，同時也表明 2019 年繼續逐步升息，市場馬上受到驚嚇。最有可能的是，Fed 的相對強硬態度是對川普對其威脅的反應。面對充滿敵意的總統推文，Fed 主席鮑爾需要表明 Fed 仍然保持政治獨立。

但隨後川普決定關閉大部分聯邦政府，因為國會拒絕資助他無用的墨西哥邊境牆。這讓市場陷入了近乎恐慌的境地，而接下來傳出川普希望開除鮑爾的報導，此舉很可能會導致市場崩盤。因此就在聖誕節假期前，財政部長 Steven Mnuchin 被迫發佈公開聲明以安撫市場。他宣布，川普一點也不想開除鮑爾，並且美國大型銀行的財務狀況良好，有效地凸顯了它們是否確實如此。

政府內部最近的變化雖不一定影響經濟政策制訂，但也正在擾亂市場。即將離任的白宮幕僚長 John Kelly 和國防部長 Jim Mattis 就要離開這個沒有大人的房間，只剩下一個會迎合川普每個奇思妙想的經濟民粹主義者和外交政策鷹派的小圈子。

事實上，與中國發生全面地緣政治衝突的風險從來不能排除。新的冷戰將有效地導致去全球化，擾亂各地的供應鏈，尤其是科技產業，正如最近的中興通訊和華為案件所示。與此同時，在歐洲經濟和政治脆弱的時候，川普似乎一心想破壞歐盟和北約的凝聚力。而特別檢察官 Robert Mueller 對川普 2016 年競選期間通俄案的調查，就像他總統任期中的達摩克利斯之劍一樣，讓他如坐針氈。

川普現在是金融市場的核子戰爭狂 (Dr. Strangelove)。就像名導演史丹利庫柏力克 (Stanley Kubrick) 經典電影中的偏執瘋子一樣，他正打算與經濟同歸於盡。現在市場看到了危險，金融危機和全球經濟衰退的風險正在增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