鉅亨看世界─從印度往外走

首都新德里的印度政府大樓 (圖片來源：維基百科)

散居世界的 2500 萬印度人不可小覷。從殖民時期開始，許多勞工與商人隨殖民者前往世界各個角落，甚至在斐濟與加勒比海都能見到他們蹤跡。待 1970 年代至 1990 年代中期，當印度經濟走上半社會主義路線時，出現了另一波出走潮。前往波灣國家與東南亞工作的印度人在那兒落腳生根，上流社會的知識分子及富豪則遷往已開發國家發展。他們現在似乎已和印度國內經濟拉開距離，除了寄錢回鄉給親戚之外，只能偶爾懷念一下已褪色的經濟奇蹟。

不過仍有一群活躍在海外的印度人與其國內經濟有直接的聯繫。這些人多半極其富有，他們在印度國內經營大型企業，但是在巴黎購物、孩子在英國或美國受教育，並且擁有其他國家國籍。由這群人所架構起的網絡核心並不在印度境內，而是在杜拜、新加坡等海外重點都市，那兒的印度人口人數不少，而且握有一定經濟實力。

有些事情在國外更容易完成。《經濟學人》報導，比如 1985 年，印度重量級導演 Yash Chopra 開創前往瑞士拍攝電影歌舞橋段的風氣，男女主角在白雪皚皚或綠草如茵景色中深情對唱，如此場景在阿爾卑斯山拍攝，會比在喀什米爾來得更容易、安全，且費用更低。

隨著時間過去，印度人在海外的群聚地逐漸成為舉足輕重的角色，因為它們不像印度國內，有那些繁瑣規矩、基礎設施不良和貪污的問題。

■ 坐鎮海外 遙控國內

杜拜就是個好例子。長程飛行時，印度人喜歡坐阿聯酋航空的飛機。從印度出發的長程航班，有 40% 轉機地點是在波灣地區。雖然印度機場服務已經改善，但仍很少有國外航空公司願選擇印度做為基地。印度班機通常在杜拜、馬來西亞與新加坡維護，因為在印度本地要對進口零件課徵高關稅。

杜拜的黃金市集，是閃亮金飾店與隱密辦公室匯集的地方，總價值 30 至 40 億美元的黃金在此流通，還有其他珠寶與貴金屬。市集的珠寶業者 Chandu Siroya 指出，這裡有 1/3 的需求都來自印度，因為在杜拜購買黃金可以避稅，且買家比較相信杜拜的認證與檢查制度。

杜拜的港口、航空路線和其移民法規，都使它比印度更適合做為物流業基地。印度幫派大老 Dawood Ibrahim 在 1994 年逃遁入巴基斯坦之前，就從杜拜「遙控」他的事業，此後，合法印度企業就在杜拜蓬勃發展。杜拜的運輸條件吸引各大企業進駐設置總部，它的金融環境也適合印度企業在此發債集資，免受高利率之苦。[NT:PAGE=$]

位於杜拜南邊 5000 公里有個天堂般的美麗小島──模里西斯 (Mauritius)。模里西斯有一半人口是當初隨英國殖民者前往的印度後裔，投資印度股市的外資，約有 30-40% 來自模里西斯。在 1982 年優惠稅務條約實施後，在此登記的印度企業即適用模里西斯的零稅率。來這裡登記公司的外國人，喜歡模里西斯的穩定，且會計和管理人才濟濟。不少投資人更可透過銀行的參與式票券 (Participatory note) 投資印度股市，卻不必直接持有股票。

斯里蘭卡與印度素有爭拗，但斯里蘭卡西部可倫坡 (Colombo) 是非常重要的港口，載運往印度貨物的 30% 貨櫃輪需在此中繼，改用較小船隻運送貨物。一方面是不必應付印度海關，二方面是印度有些港口不夠大，貨櫃輪無法停泊。現在可倫坡港口擴建，其重要性也將增加。印度禁止賭博的規定，也讓斯里蘭卡博奕產業有發展機會。據傳澳門新濠天地皇冠酒店的經營者 James Packer，也有意在可倫坡開設賭場，吸引印度觀光客。

而印度貿易最重要的海外據點就屬各大投資銀行集中的新加坡了，因為她擁有印度所欠缺的銀行與債市嚴格規範。在印度屬前兩大的外資銀行花旗與渣打，其整體對印度的投資部位，是其在印度子公司規模的 1.9 倍。印度基金經理人也從新加坡管理資金。業界人士指出，至少有一半的印度盧比交易是在海外進行，因為投資人與企業不喜歡印度政府的規定，也擔心如果盧比貶值過多，政府會緊縮資金控管。

印度電子商務企業也把資料中心放在新加坡，透過雲端方式運作。印度大型網路零售商 Snapdeal 高層 Amitabh Misra 就說，新加坡的頻寬成本較低，技術環境較好，而且可以避免一堆印度問題：找辦公室、應付公營電信商、等待硬體設備進口等等。此外，新加坡也有更好的法律服務，是除了倫敦、巴黎之外，企業偏好的仲裁地點。

■ 改革進步還是揠苗助長？

印度經濟在 2003 至 2008 年蓬勃發展時，海外的印度族群據點也跟著發展，如新加坡服務業出口印度量就成長 3 倍。但相對地，若印度本土情況真有改善，經濟活動應當會回流印度國內才是。

印度政府正拓展其港口，讓更多海運船隻能直接停靠；也希望能吸引經濟活動回流，創造工作機會、推升外資投資。然而在杜拜或新加坡的印度企業卻更有更多影響力，且實質問題是，企業是否因為經濟前景暗淡才選擇出走？印度民眾的黃金購買量是指標之一。目前印度每年進口價值 500 億美元黃金，幾乎都抵銷了海外印度人所匯回國內的金額。

部份服務業企業也決定移出印度。 印度商業與金融服務業貿易帳自 5 年前的順差掉落至目前的溫和逆差。新加坡仲裁中心所處理的印度大型企業法律案件件數已較 2009 年增加一倍，至去年的 49 件。股指衍生商品的交易重心也已向外轉移，今年有 1/5 的投資部位是在新加坡購入，而杜拜證交所也打算發行兩檔競爭產品。[NT:PAGE=$]

更令人擔心的，是重工業也蠢蠢欲動。印度國營煤炭寡頭企業 Coal India 坐擁全球最大儲備，現在卻也計畫斥資數十億美元在國外購入其他煤礦場。印度過於繁雜的行政手續和政治問題，使它想在本國內增產都不容易。

有些人則擔心製造業外移。至 2012 年 3 月為止的 5 年內，外資直接投資印度製造業與印度投資海外製造業的比例為 100 : 65。印度最大民營工業集團 Reliance Industries 雖有計畫在國內進一步投資，但另一工業集團 Aditya Birla 則不這麼想。Aditya Birla 董事長 Kumar Mangalam Birla 表示他考慮投資在印度以外的地方，這與其父親在 1970 年代決定前進東南亞發展的想法十分符合。

在波灣地區可以發現印度製造商正在外移的徵兆。波灣地區的電力成本及農業條件都比印度更好，投資銀行 Alpen Capital 已協助兩家肥料廠與糖廠各貸款 8 億及 2.5 億美元，這些廠房將建設在阿聯酋境內，未來再把產品「出口」回印度。

印度政府想以新的政策規範來防止經濟活動「出逃」。2012 年，印度政府曾想要變更與模里西斯之間的稅務優惠，但這個做法只嚇走更多投資人而不得不放棄。為了堵住國際收支再外流，印度政府頒布了更嚴格的購買黃金規定。財政部長還說要徹查海外貨幣交易。

但逼迫印度人和海外投資人只能在印度國內做生意，長期而言並無好處。有些企業可能會完全放棄在印度的事業，與其如此，還不如讓他們在海外經營。在海外經營得十分精采的經濟活動，可以被視為如何改善印度體制的指標。

若有朝一日，印度人都選擇離開祖國，前往其他國家發展，這才是最重大的警示。有些人擔心印度的專業人士外流，但目前看來尚未發生。只是印度政府若不趕快展開改革，加把勁驅動經濟，會有更多行業與人才開始移往海外。(文：黃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