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則西死亡事件背後的四大焦點

安邦咨詢授權和訊網智庫發布

安邦咨詢高級研究員賀軍撰文指出，作為事關每個人性命大事的特殊領域，醫療服務肯定不能等同於普通的商業服務，它是一種准公共服務，這應該成為中國醫療改革的基本出發點。從准公共服務這個原則出發，中國政府應該將醫療服務分為兩個大的領域。

「五一節」期間，一個名叫魏則西的年輕人的死亡故事，將百度再次推上輿論的風口浪尖。這位患了「滑膜肉瘤」癌症的年輕人通過百度醫療搜索「競價排名」找到武警北京總隊第二醫院就醫，在花費了20多萬醫療費後，才得知號稱與美國斯坦福大學合作的腫瘤生物免疫療法在美國早已宣布無效被停止臨床。這期間，腫瘤擴散至肺部，魏則西終告不治。

國內輿論對屢次出事的百度競價排名窮追猛打，稱百度之惡在於它在控制絕大多數搜索流量的同時，為了錢什麼都敢登。有媒體披露，在百度260億元的年廣告收入中，有120億元就來自莆田系的民營醫院——這是百度無論如何不願放棄的廣告主。不過在安邦咨詢（ANBOUND）研究團隊看來，此事件的焦點問題並不在百度，而在中國的醫療改革和醫療市場本身。

從魏則西的死亡事件，可以提出如下問題：1、普通中國人在哪里可以看得起病？2、在何種醫療制度下，國內醫療機構能向病人提供合適的醫療服務？3、中國醫療改革的方向如何？是由政府主導，還是市場推動？4、中國應該如何為醫療服務定位？這是公共服務，還是市場服務？

在中國近年醫療體制改革的歷史上，曾經刮起過一陣強烈的「市場化旋風」。在市場化改革的驅動下，盡管中國以公立醫院為主的醫療體制沒有變，但在體制內外都曾進行過強烈的市場化改革，從藥品價格到醫療服務價格，從醫院內部創收到對外承包診療科室……一切都向市場化看齊，這一機制驅使醫療機構結出了小病大看、過度醫療、以藥養醫等幾個惡果，迅速抬高了中國民眾的整體醫療服務成本。與此同時，醫生的診斷服務價格卻一直被人為壓低，處於扭曲狀態，直接導致了病患者接受的醫生服務水准降低。

在市場化機制里，中國的另一個醫療市場——民營醫療機構在不斷滋生壯大。國內最著名也是最受詬病的就是福建莆田系的民營醫院。莆田系的醫療機構發跡於「赤腳醫生」，從治療性病、狐臭、不孕不育等雜症的江湖郎中隊伍，逐漸發展為一支有資本實力的民營醫療體系。上個世紀九十年代中期，借着國內開放公立醫院科室承包的機會，莆田系醫生紛紛進入公立醫院體系，登堂入室成為公立醫院的市場化窗口，其中，在衛生部門管理之外的軍隊醫院和武警醫院成為「重災區」。2002年，衛生部開放了民營醫院牌照，莆田系資本得以以完全獨立的身份進入醫療領域，開始創辦自己的醫院。依靠超強的市場推銷能力，民營醫院快速發展，在壯大了資本實力後，它們能夠以投資、股份制合作的方式擴大服務領域，凡是醫保沒有覆蓋的領域幾乎全都囊括進業務領域。據不完全統計，現在全國民營醫院11000家，莆田系民營醫院就有8000家，莆田的民營醫療系已形成著名的陳、詹、林、黃「四大家族」，至2016年已有上百人的個人資產過億。

雖然據說莆田系的醫療機構也在不斷「漂白」，發展為正規的、沒有欺騙的醫療機構，但從它們的行銷方式以及在國內的醫療口碑來看，這顯然不是中國老百姓(603883,股吧)所需要的改革結果。我們並非反對民營資本進入醫療服務領域，問題的焦點在於，從莆田系的發展可以看到，實行完全的市場化改革會把中國的醫療改革推向何處。前述魏則西事件中的「主角」北京武警二院，據媒體報道，其注冊人單位為「康新醫院投資管理有限公司」，上海柯萊遜生物技術有限公司是武警二院細胞免疫技術的支持者，而康新公司和柯萊遜公司的老板都是莆田人陳新賢和陳新喜兄弟。

醫療改革的具體方案制訂十分復雜，非詳細研究不能得出。據國內參與醫改方案的專家稱，中國政府五年來在醫改方面總共投入的經費高達3萬億元！雖然國家為醫改拿出了巨資，但醫改的成效很不如人意。中國的醫療改革首先應該明確的是定位問題。作為一家獨立智庫機構，安邦咨詢一向主張，中國在兩個領域不能搞市場化改革：一是教育，二是醫療。但令人遺憾的是，中國恰恰在這兩個領域都走過彎路，經歷過失敗的市場化改革實踐。到今天，雖然中國的GDP規模已雄居全球第二，中國人的個人財富也有了極大的增長，但教育和醫療兩個領域遭受的詬病卻空前高漲，甚至成為老百姓質疑政府執政能力的主要痛點！

在安邦智庫研究團隊看來，作為事關每個人性命大事的特殊領域，醫療服務肯定不能等同於普通的商業服務，它是一種准公共服務，這應該成為中國醫療改革的基本出發點。從准公共服務這個原則出發，中國政府應該將醫療服務分為兩個大的領域：

一是以政府控制的公立醫院為主的基本國家醫療服務體系，以及相應的基本醫藥制度。它類似於英國的國家醫療服務體系（NHS），這一體系要提供的是為國民提供保底的基本醫療服務，保障老百姓能享受到基本醫療服務權力。在這個公立醫療體系中，主要經費來自國家和地方財政支持，醫院的經營不以盈利為目的，但要適當提高醫生診斷服務的定價水平，以穩定隊伍，激勵醫生提供較好的醫療服務。同時，政府可以通過投資制藥企業等方式，控制一批基本醫藥的價格水平，讓盡量多的患者能夠負擔得起基本醫療服務。此外，還可以設立個人和機構賬戶的醫療健康基金，並吸引保險機構參與基本醫療保險服務。

二是適度市場化的高端醫療服務體系。強調准公共服務並非排斥市場力量進入醫療服務領域，對於基本醫療服務之外的中高端醫療服務，則可以按市場化定價的方式來提供差別化的醫療服務。但對於這類服務，政府監管部門一定要實行嚴格的准入制度和極為嚴格的日常監管（專業監管和市場監管），對於違規者實行嚴厲的處罰，對情節嚴重者甚至可以清理出醫療服務市場。中國在醫療服務和藥品監管領域，應該培養出類似美國FDA一樣的監管者，實行全國統一的垂直監管。

中國的醫療服務首先應定位為面向大多數人的准公共服務，而不能走完全市場化的道路。（安邦咨詢授權和訊網智庫發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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