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嘉焜專欄】黃任中為何會欠稅１８億？

概要：公司出售遠航股票獲利50億餘元，股東避稅規劃遭法院判決無效

【遠航股票由來】

胡侗清先生於1957年創立遠東航空公司，是台灣第一家民營航空公司。1986年，胡侗清因心肌梗塞導致腦溢血，隔日驟然辭世，得年62歲。胡侗清生前將大部分持股，轉給妻子黃燕平的弟弟黃任中持有的皇龍投資公司。

【售股獲利恐引起個人重稅】

1995年當時，投資人判斷兩岸即將三通的趨勢，預期遠航將大有可為，投資人欲向黃任中購買遠航持股。由於黃任中等7位股東透過皇龍投資公司持有遠航股票，若皇龍公司出售遠航股票獲利，因台灣證所稅停徵，皇龍公司無須繳綜所稅(只有證交稅3‰)。但皇龍公司持有遠航股票的成本為每股37元，出售價為225元，會造成皇龍投資公司的售股溢價獲利52億元，分配盈餘給股東時，股東就必須申報該筆現金配息為綜所稅之營利所得，預估稅額共為52億元×邊際稅率40%=應納稅額20億餘元。

【節稅秘訣：盈餘證券化】

黃任中7位股東原本希望直接將皇龍投資公司出售給買方投資人，因為出售個人名下皇龍持股獲利，證所稅停徵得免稅。但是買方不敢隨便承接一家公司，只願直接購買遠航股票。後來，皇龍投資公司股份應該會先印製實體有價證券，黃任中7位股東先出售皇龍公司的股權給某一家「安帝公司」(只剩餘極少數股份)，股東出售皇龍公司股權獲利53億餘元(交易金額5,323,482,675元)，應屬於證券交易所得，而非財產交易所得。而台灣證券交易所得稅停徵，黃任中等7位股東計畫因此免稅20億元。

當安帝公司成為皇龍公司的控制公司(母公司)後，再由皇龍公司出售其所持有之遠航股票給買方。皇龍公司變現遠航股票獲得價金56.7億元(5,669,885,250元)，僅需繳交證交稅約1,800萬元。接下來，母公司安帝公司解散皇龍公司並取得售股款項，並將51億元支付黃任中7位股東的購買皇龍公司股權之尾款。

這類手法就是將「公司盈餘分配」轉化為出售「公司股權的證券交易所得」，或稱「盈餘證券化」，利用台灣證所稅停徵，而將皇龍7位股東的20億元所稅負轉化為零稅負。

【節稅規劃‧陰溝裡翻船】

依據臺北高等行政法院91年度訴字第6623號判決、最高行政法院94年度判字第00071號判決，判決補稅理由簡述摘錄如下：

(1)本案相關公司之設立日期及交易時間相當巧合：黃任中7位股東與潛在買主間於84年3月17日簽定一紙「意向書」。美商艾帝有限公司於84年4月14日在美國設立，旋由其為主要股東，邀集其餘6位皇龍公司股東(除黃任中外)，於同年6月10日在我國申請設立安帝公司，於同年7月25日獲准設立。

(2)安帝公司之資本與其投資不成比例：安帝投資公司之資本額僅有2800萬元，卻向黃任中7位股東購買皇龍投資公司金額高達53億2348萬2675元股份，苟非買賣雙方事先計劃，無由為之。

(3)出售皇龍公司股份之收取價款方式未符交易常情：安帝公司購買56億元股權交易案，僅付頭期款3,042萬，只占0.57%。

(4)安帝公司實為影子公司：安帝投資公司自84年7月25日獲准設立迄今(當時91年)，均無其他營業情形。艾帝公司設立安帝公司之目的，即在於向皇龍公司7位股東購買皇龍公司股份，而安帝公司主要且唯一之股東即為艾帝公司，其餘六名自然人股東就是原來的皇龍公司股東。

法院認為係利用稅法之相關規定，為前述一連串作為，濫用私法上的法律形成自由，以規避租稅，應依實質上存在之事實予以課稅，始符租稅公平之原則。

【補稅加罰】

節稅規劃失敗，當事人除了繳本稅，還可能招致罰金，稅務顧問不會承擔補稅加罰，民眾切勿道聽塗說。以本案為例，黃任中遭認定漏報84年度所得3,215,687,145元，短漏所得稅額1,189,689,229元，按漏稅額處罰鍰594,844,600元(計算式：1,189,689,229×0.5=594,844,614；計至百元止)。同理計算85年度短漏所得稅額362,331元，罰鍰181,100元（計算式：362,331×（59×0.2＋979,213×0.5）÷ 979,272=181,158；計至百元止）。以上合計補稅加罰為1,785,077,260元(17.9億元)，經過10年利息累積，目前已經滾為欠稅額18億元了。

【心得】

黃任中的稅務案件給我們的啟發與思考…

1.黃任中出售遠航股票盈餘的租稅規劃，整體看來程序合法，但是台北市國稅局仍以「視同規避租稅」為由補稅，本案件涉及實質課稅原則及租稅規避。

2.投資公司適合節省股利所得稅，但是不能賺股票價差，否則會將個人免稅所得變成應稅所得。(原則：公司要避免賺取股票及不動產價差)

3.若此案重新規劃，黃先生可以考慮以未上市遠航股票之每股淨值，向皇龍公司購買。若遠航每股淨值未達225元，皇龍公司出售股票溢價再分配給股東時，股東個人綜所稅不至於高達20億元。黃先生合法取得遠航股權後，再以個人名義出售，價差則屬個人證券交易所得而免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