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將會給美國乃至世界帶來的四點變化
鉅亨網新聞中心 2016-11-11 09:50
美國總統大選一幕結束,特朗普當選。對於這一結果,主流媒體和政經兩界恐怕會感到沮喪,因為他們都把寶押在了希拉里身上。我一直沒怎麼關注美國大選,因為我認為,無論兩人誰上台,都不大可能改變美國社會的基本走向和基本政策。不過,對特郎普,我倒比較看好,認為他贏的可能性更大。我的判斷當然沒有什麼根據,只是一種政治直覺。我始終覺得,做政治和國際關係研究,直覺很重要。特郎普的選勝說明:民調是靠不住的,大佬也是靠不住的。
但現在特朗普選上了,我們就不僅要探究他選勝的原因,而且要重視他帶來的可能變化。因為這不僅是特朗普個人的事情,還因為他是美國總統,美國仍然是全球最重要、最偉大的國家。這一點要搞清楚。的確,美國這幾年出了點問題,所以選民對現狀不滿,要求改變,而相對政壇老將希拉里來說,政治素人特朗普更能滿足大眾改變的期待。用老毛的話說,特朗普就是一張白紙,能夠畫最新最美的圖畫,而特朗普打出的競選旗號,也是再造美國的偉大。希拉里畫出的畫是可預期的,但與選民的需求不合拍,特朗普雖然存在一種將美國帶向未來的不確定性,但選民認為特朗普具有可塑性,他們可以左右這種可塑性,將特朗普「塑造」成一個他們期待的總統。所以,特朗普的背後,很可能代表的是一種歷史的趨勢。對此,我們需要注意。
我認為,特朗普將會給美國乃至世界帶來以下四點變化:
第一,大眾政治崛起,精英政治退場。
大眾政治和精英政治的分野是最近十幾年才出現的,這當然不是說以前沒有大眾政治和精英政治,但兩者的對立則是近十幾年來的事。人類幾千年曆史,除了古希臘那個短暫的城邦政治外,政治從來都是由精英主導的,民主也並沒有改變這一趨勢。但在大眾全面獲得了選舉權後,大眾政治開始出場,不過,在這之後,政治仍然由精英主導,直到冷戰結束,特別是互聯網的興起,大眾參與政治形成潮流,他們越來越不滿足要精英替自己選擇和做主。
在特朗普之前,我們已經看到在世界範圍內出現了大眾政治和精英政治的分裂和對壘。美國08年金融危機後的茶黨和「占領華爾街」運動,是今次美國大選的先聲。在歐洲,則有英國的「脫歐」,在亞洲,則先後有台灣的反服貿和民進黨的再次執政以及菲律賓杜特爾特的上台。特朗普的上台標誌着大眾已經完全脫離精英的控制,作為一支獨立的政治力量登上政治舞台,並且主導政治。而精英政治則退居一角。特朗普和希拉里就分別代表着大眾和傳統精英的兩端,雖然特朗普出身地產商,本人是精英的一員,但他在大選中以反精英的面貌出現,立即贏得了大眾的歡迎。而希拉里則被大眾刻板地與華爾街捆綁在一起,代表的是華爾街的勢力。精英聯盟雖然在政經和主流輿論上擁有壓倒優勢,但大眾有人數優勢。這在數人頭的普選政治中顯得特別重要。利用這一武器,大眾在選舉中打敗了精英,第一次在美國主導了政治。這是大眾政治的勝利,也是精英政治的失敗。為什麼傳統媒體的民調測不準這次大選,權威專家的預測也錯得離譜,根源就在這兒。
大眾政治崛起意義重大,但它是民主的深化還是倒退現在判斷為時尚早,不過,其對國家政策的挑戰是顯而易見的。隨著特朗普當選美國總統,將會有更多的代表草根大眾的政治人物在其他國家的選舉中會勝出。
第二,以資本為主導的全球化可能發生逆轉,新自由主義有可能終結。
自工業革命以來,全球發生了兩波全球化,第一波是從18世紀開始,直到20世紀初,以殖民地、產品和原材料輸出及貨物貿易為主,第二波全球化則是冷戰結束之後一直到現在,以資本輸出為主。雖然第二波全球化的時間不長,但深度和廣度都遠遠超過第一波,這既是技術進步的結果,也是資本自身的特點所致。資本是無孔不入的,其流動要比產品和貨物快得多,廣得多。這也使得本輪全球化的大部分收益,被資本和資本家攫取,此乃和第一波全球化不同的地方。後者因為是產品的輸出,所以全球化的結果是生產產品的工人也獲得了全球化的收益,是全球化的受益者。而在第二波全球化中,資本跨出國門,在外地投資設廠,工作機會被資本稀缺的國家工人得到,他們生產的產品反銷給資本輸出國,導致輸出國的工人工作機會減少,其利益在全球化中受損。這也就是美國等資本輸出國大眾反對全球化的原因。
特郎普在這次大選中,為迎合美國大眾的口味,以反全球化、反自由化的姿態出現,他聲稱在其當選後將廢除跨太平洋(601099,股吧)協定(TPP),對北美貿易協定重新進行談判,禁止公司外包,以及將中國列入匯率操縱國等主張,無不與全球化和自由化背道而馳。當然,特郎普是否能夠兌現承諾,有待觀察,但它迎合美國大眾的這些主張,表現了一種對全球化的逆轉態勢。其實,不僅美國,在發達資本主義國家,反全球化的趨勢也表現得很明顯。未來全球化會以何種形式發展不清楚,但目前這種全球化難以為繼則是肯定的。
資本主導的第二波全球化其背後的支撐理念,是自上世紀70年代末開始的新自由主義,所以,全球化的逆轉也可視為新自由主義的可能終結。
第三,普世價值有可能被在地價值替代,民主輸出放緩,世界進入價值多元競爭的時代。
冷戰結束後,福山曾發出「歷史終結」的判斷。歷史終結於民主,但特郎普的當選,不但意味着歷史並未終結,相反,卻意味着普世價值受挫,美國輸出民主的雄心可能放緩。
美國是一個有着嚴重傳教情結的國家,要把美式價值觀傳播到全世界,而美國的強大也賦予了這種能力和手段,所以冷戰結束後,美國一度對輸出以民主為代表的普世價值非常樂觀,中東、北非的茉莉花革命就是美國輸出民主的傑作。但近幾年來,美國在輸出民主上嚴重受挫,儘管如此,美國一直沒有放棄這樣做,強烈的使命感和對美式價值觀的自負使得美國不願放棄對民主的輸出。然而,也是由於中東、北非的民主輸出並未達到美國大眾期待的效果,特別是伊斯蘭國這一極端恐怖組織的出現,讓美國大眾對美國輸出民主的必要性產生了懷疑,加上美國國內自身的問題,大眾對輸出民主的熱情下降。
相比希拉里對民主和人權的堅持,作為商人的特郎普則更關注現實利益。特郎普在選勝演說中也基本不涉及價值問題。事實上,特朗普當選本身可視為一種在地價值的興起。由此可見,其執政後,會將更多時間和精力用於處理國內問題,民主和人權不會是他外交的重點。作為全球霸主和主要的民主推手,如果特郎普對輸出民主興趣不大的話,其他西方國家沒有這個能力接美國的手,全球範圍的民主輸出可能走向低潮。這對那些專制和威權國家來說當然是個好消息,世界會進入一個價值多元競爭的時代。
第四,美國會進行戰略收縮,現行世界體系將進一步瓦解,局部地區混亂加劇。
目前的世界治理體系是在二戰後由美國所建立和主導的,為維護這一秩序,美國憑藉強大的軍事、經濟和軟實力,也一直在其中扮演着世界警察的角色。但隨著近年來美國實力的相對下降,美國對自己的警察角色也開始感到有些吃力。
對美國的世界警察角色,應該進行客觀中立的分析和評價。一方面,它維護了世界基本的正義和秩序,如果沒有美國,這個世界可能更加混亂和邪惡;另一方面,由於美國的干預,也造成了某些地方的衝突和人道災難。結果的不同,取決於美國干預是出於公心還是私心。但總的來說,美國扮演世界警察角色應該得到正面評價。
特郎普上台後,包括民主在內,美國政治出現內卷化,他很可能對美國繼續充當世界警察不感興趣,收縮美國的戰略空間。特郎普在競選時雖然表示要加大對恐怖組織的空隙和制裁力度,但也表示國家之間要加強合作,而非對抗,盟國應自己負擔更多軍費,不要指望美國的保護等等,因此,他可能不會像希拉里一樣對中俄持強硬態度,在亞太再平衡等戰略上冒進。
但假如美國局部放棄做世界警察的職責,有可能產生另一後果,即造成局部地區的失衡和混亂。世界的和平穩定過去由美國來保障,當美國不再管後,一些國家可能會蠢蠢欲動,從而導致另一些國家的警惕,其中東亞可能會陷入混亂,甚至戰爭。
特郎普是理解世界未來趨勢的一個密碼。就像八年前奧巴馬一樣,特郎普的當選也意味着他給美國乃至世界帶來了又一次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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