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論壇》莊伯仲／那些年總統們的幹話…

這二年流行「幹話」這個詞，從何而來，倒也說不出個所以然。真要考證，大概跟閩南語中的「幹古」脫不了關係。係指情節誇張、離譜的故事，如果某人信口雌黃，大肆吹噓，就可稱他「講幹古」。所以「幹話」用來形容假話、大話、空話，倒也貼切。

目前媒體正在進行「2017 年度幹話王」評選，蔡英文總統以「勞工永遠是民進黨心裡最柔軟的那一塊」，得票近七成，暫居第一，遙遙領先徐旭東「挖山可以養魚」、徐國勇「有七休一怎麼積假去玩？」、林佳龍「台中市是空汙防制最成功的地方政府」、陳庚金「能撈就撈，能混就混一起拖垮政府！」，以及賴清德「照服員薪水 3 萬元若太少，就當做功德」，估計應可榮膺幹話王頭銜。

對於這樣的結果，蔡英文應該不服氣，但絕對不冤枉。因為自她去年 520 上任後，不過半年光景，就被檢驗出高達 35 項「選前承諾，選後跳票」的「髮夾彎」，包含一例一休、陸生納保、美國牛肉進口、日本核災區食品輸台、核二廠一號機重啟運轉等政策。至於她總統兼黨主席、要社運團體沒事不要常上街頭、中華台北不算矮化這些前後不一的主張，也飽受質疑。其實台灣人對蔡英文算是寬厚的，如果以檢驗國民黨主席吳敦義的標準來看，叫她一聲「白賊英」並不為過。

再由《勞基法施行細則》一例一休修訂的反覆來看，勞工真是民進黨心裡最柔軟的那一塊嗎？論者認為就是最軟才好蹂躪，至於資方，才是最肥的一塊。所以民進黨在野時具有左派屬性，但執政時通常就向右派靠攏，被罵「資進黨」是剛好而已，而小英總統民調直直落也是很合理的。

幹話年年有，台灣特別多。真要追究，1996 年開放直選以後，每一任總統似乎都擺脫不了講幹話的宿命。馬英九總統跳票的 633 政見（即平均每年經濟成長率 6%、失業率降至 3% 以下、2016 年平均國民所得達 3 萬美元）就被罵到臭頭，即便他已卸任，仍然三不五時就被拿出來酸一頓。

前任的陳水扁總統，全力推動兩兆雙星計畫，誓言引領台灣經濟進入新世代，其中「兩兆」指的是產值各上兆的 DRAM 記憶體及 LCD 面板產業，「雙星」則指數位內容與生物產業。可惜事與願違，儘管企業界大舉投入，共襄盛舉，但不是半途遭遇瓶頸，就是政策急轉彎。到頭來有的血本無歸，股價大跌，有的則是關門收攤，被投資人罵騙子。不僅未見兩兆何在，產業反而成了慘業。哀哉！
 
再往前的李登輝總統，幹話更多。從「戒急用忍」、「心靈改革」到「南向政策」、「亞太營運中心」，再到「退休後會積極從事幫助弱勢團體的工作，並且到山區傳教」的承諾，都大有問題。因為這些當年作為，卸任已十餘年的他，還是不時成為政壇的檢討對象。

這些假大空的幹話之所以大行其道，主要還是競選用途，反正先用華麗辭藻勾勒美好願景，贏得選民認同與支持再說，至於政見支票能不能兌現，是勝選之後的事了。所以坊間的選舉公關公司都有提供撰寫政策白皮書的服務，而在總統候選人的競選總部裡，也有學者和政務官組成的政策小組編制，這已成選舉中的例行儀式了。選民如果先天素養不夠，後天也不知監督政客，就容易被幹話所唬弄。

至於昔日威權時代，總統不必民選，是不是就沒有幹話？蔣經國總統為了對抗鄧小平「一國兩制」打出的「三民主義統一中國」牌；而蔣介石總統倉惶辭廟，敗逃來台後也喊出「一年準備、二年反攻、三年掃蕩、五年成功」口號，別忘了，通通是幹話無誤。

●作者：莊伯仲／文化大學新聞系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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