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業技術資訊月刊〉科技助青年返鄉創生
工業技術資訊月刊 2019-06-15 15:30
雨後初霽的花東縱谷,豔綠稻浪翻飛,遠方山嵐湧動,心,不覺寧靜起來。這裡是花蓮最南端的富里,也是台灣最早的有機米所在,儘管看金針花的人潮車流,年復一年的從台 9 線呼嘯而過,富里始終保有純淨質樸的風土人情,也正是這份恬靜怡然,吸引著遊子、歸人在此落地生根、立命安身。
夏末秋初,台 9 線上爭睹金針花海的遊客,從玉里赤科山一路迤邐而來,賞完金針花,人群又簇湧著前進池上伯朗大道,往「金城武樹」朝聖去了。富里,這個位於玉里、池上之間的有機米鄉,年年看著觀光客行色匆匆、來了又走,卻甚少拐個彎進入這個饒富風情的小鎮。
9 年前,富里對在台北成長、求學的鍾雨恩來說,只剩下童年的回憶;現在,他卻是富里有機米品牌「天賜糧源」的主要經營者。「以前只有寒暑假,會回富里爺爺家,」2010 年,鍾雨恩論文剛完成,正準備以社會福利專業投入台灣長照政策研究,不料,剛退休返鄉務農的雨恩父親,因心臟主動脈剝離住院,甫成立運作的產銷班、合作社,萌芽中的有機米品牌,一時頓失依靠。
彎進故鄉的人生岔路
「務農不是我人生的安排,」鍾雨恩坦言,產銷班以親戚居多,一切還在起步,父親一倒下,親友與祖父輪番上陣勸說他回鄉接棒,「那時我很猶豫,就這樣南來北往『幫忙』了兩年,」最後讓他下定決心回鄉的反而是他的指導教授。鍾雨恩說,老師鼓勵我「現在做的事(產銷班)不也是實現社會福利的方式?」
鍾雨恩就這樣踏著泥土、手捧稻禾,展開了他的地方創生實驗。缺乏農事經驗的他,憑著做研究收集資料的精神,「多聽多學就懂了」;加上小時候跟著祖父所打下的客家話基礎,鍾雨恩與產銷班的父執輩都能說得上話,「可能我是學社會福利的,比較容易與人建立關係,」他笑稱,過去的社工訓練,要了解案主,除了他本身還要盤點他的家庭,「到後來,他們都說我是張老師,夫妻吵架還會打電話找我調解。」
鍾雨恩認真吸納富里的地氣,努力向市場溝通故鄉的美好:他帶著產銷班農友,加入影像化生產履歷平台;引進工研院的稻殼炭化技術,落實取用皆歸大地的永續栽植;結合多才多藝的農家媽媽,車縫客家花布袋,包裝成婚禮囍米;與工研院合作開發養生處方米、稻米萃取技術,以多元經營,增加稻米、農家的附加價值。
9 年來,「天賜糧源」從一個 7 位農民種植 10 公頃土地的小型產銷班,發展到現在有 30 多人共 72 公頃的「富糧稻米合作社」,鍾雨恩也在 2016 年獲選為百大青農,他把人生的岔路愈走愈大條,愈走愈穩。
科技搭台 讓地方文化唱戲
工研院中分院副執行長李士畦投入花東產業輔導 10 餘年,因而與鍾雨恩熟識。「年輕人對科技的接受度是相對高的,」李士畦說,在東部推動科技導入,年輕人是很重要的切入點,用好技術與新生代溝通,再把好的成果展現給長輩看,長輩眼見為憑,科技入鄉的過程就會順利多了。
李士畦用「技術搭台、文化唱戲」來說明工研院科技輔農、協助地方產業的定位,他指出,富里獨特的人文與地理環境,是全國有機米栽植密度最高的區域,兼顧地方產業特色並維持友善生態的內涵,是技術整合的關鍵。工研院引進最新的節能型生物炭生產技術,讓原本廢棄的稻殼經過炭化成為改善土質的基礎,副產物稻醋液再結合當地植物,組合成天然複方生物製劑,還能拿來防治病蟲害,對富里而言,成了友善環境的技術輸出。
此外,工研院也結合微蒸、多重壓差萃取、發酵等技術,以養生處方箋的概念讓在地農產與有機米結合養生處方米。「市面上的雜糧養生米普遍有不易煮熟的問題,我們透過技術整合,讓養生米買回去很容易被煮熟,口感營養都好,還能吃到富里的味道。」李士畦說,還有由碎米、米麩、胚芽米製備的高價值萃取液,用米作周邊保養品原料,製造出來的產品效果好,也讓青農們找到了新的目標。
斜槓青農 成就富里音樂盛事
合作社漸上軌道,鍾雨恩將觸角向外延伸,「富里的農民其實沒有完全務農,他們往往身兼多職,個個身懷絕技,」鍾雨恩表示,有的農家經營農村體驗活動、有的開餐廳、民宿,還會釀酒,他靈機一動,何不利用外頭的綠地,趁著稻穗金黃秋收前,號召農民舉辦市集活動,應該會很精彩。
鍾雨恩口中的綠地,是昔日舊糖廠所在,約莫兩個足球場大的平闊綠野,斜坡向下是迎風搖曳的稻浪,再外圍則是仰臥的美人山,這樣的美景,怎麼都看不膩。鍾雨恩透過合作社向外串連富里的年輕人,綠禾體驗農家的金佩茹、磚窯居的徐尉傑、邊境花東民宿的陳律遠、陳宣帆兄弟,就這樣一個拉一個,讓原本僅點頭微笑的鄰居同輩,變成「穀稻秋聲-富里山谷音樂節」的堅實夥伴,他們以全台灣最大數目的郵遞區號為名,自稱「富里 983」,標誌著富里的與眾不同。
集思廣益後,「富里 983」認為臨時性的市集吸引力不足,既然大家都喜歡聽音樂,「不如讓辦個音樂節,坐在草地上聽音樂、吃野餐,更有特色!」構想有了,但是錢在哪裡?第一年的穀稻秋聲經費拮据,連 50 萬元都湊不齊,有夥伴建議,「不如等錢到了再辦?」但鐘雨恩認為,要等錢到位再辦,就絕對等不到那一天,不如硬著頭皮先做再說。
想起第一屆的刻苦,金佩茹說,「知道錢不夠,所以什麼都自己來,搭帳棚自己來、插旗子自己來,連刷廁所也是自己來,」鐘雨恩說,包括藝人、舞台音響,許許多多人都是情義相挺。因為不收門票,活動紀念品盡量賣光,最後計算總開銷,「竟然好像沒有虧。這種冒險的事情也只有年輕人才會做。」
穀稻秋聲 凝聚富里情感
年輕人搞音樂節,富里的長輩們表面看來淡定,但內心仍有很多疑慮。鐘雨恩舉例,第一屆音樂節前夕,一個管區員警不知是好心提醒還是警告:「哇甲你講,恁尚好麥出歹誌厚。」夥伴們百思不得其解,音樂節能出什麼事?後來才知道,原來長輩們想成電音派對,可能暗藏不法交易什麼的,讓夥伴們哭笑不得。辦完第一次,富里鄉親們才了解音樂節其實很老少咸宜,「第二屆時,那位員警全力支援,交管都是他負責的,」漸漸的,穀稻秋聲山谷音樂節成了富里一大盛事,2018 年甚至為富里帶來了上萬人次的遊客。
音樂節帶來最大的影響,或許是鄉民感情的凝聚。徐尉傑表示,富里族群多元,除了客家人、還有平埔族、原住民、新移民與閩南人,彼此交流並不多。第一年辦音樂節,為了張羅餐食,邀請不同家政教室的媽媽們協助準備傳統美食,沒想到合作難度卻很高,心驚膽跳的完成了第一次合作。「隨著音樂節愈來愈多人參與,富里幾乎不分族群,都把穀稻秋聲當成地方大事,願意捐棄成見,一起努力。」特別是工研院團隊迄今不離棄的陪伴精神,讓我們非常感動,鍾雨恩說。
更讓鍾雨恩印象深刻的是,連續幾年音樂節前都下了大雨,草地泥濘不堪,活動當天許多社區居民、志工,為了讓遊客有舒適的場地,有抽水機的出抽水機,沒有抽水機的拿水瓢舀水,「這景象真的太感人了。」
希望更多人來做富里人
身為富里青農,鍾雨恩認為受限於耕作面積,花蓮一定要從事精緻農業,「雖然不一定要每件事都導入科技,但肯定要創新。」農村青壯年人口不足,鍾雨恩不諱言希望更多年輕人回來,但他指出,返鄉青年不一定要務農,最重要的是,故鄉有沒有多樣的職業能讓他們選擇?或許發展觀光,這樣開咖啡店也才有人光顧,「關於這點,我們還在努力、還在實驗中。」
穀稻秋聲音樂節今年將邁入第 5 年,參與者的熱情讓「富里 983」青年印象深刻,音樂節會場看到有人拿著「富里國中第二屆同學會」的旗幟,長輩們藉著音樂節的機會回鄉團聚;也有認同音樂節、認同「富里 983」的外地人,投入音樂節志工,每年回到富里「一期一會」,跟好久不見的老朋友聚會。
「希望更多人來做富里人,」談到對富里的願景,鍾雨恩沉吟半晌說,這幾年慢慢發現富里有些新移民、或者正準備回鄉的移民,更有一群人喜歡富里,卻因現實條件,無法來當真正的富里人,「我們會持續創造更好的富里經驗,希望有朝一日,大家一起來做富里人。」
轉載自《工業技術與資訊》月刊第 330 期 2019 年 06 月號,未經授權不得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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