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舉正專欄】潘多拉的盒子：2016年的美國總統大選

今年11月8日，美國人要投下神聖的一票，選出他們的總統。美國是全世界最富強的國家，因此這是每四年一度最受世人矚目的大事。同時，美國也是世界最成功的民主國家，因此這也是全世界上最具有政治理想的事情。不過，很遺憾地，從今年2月1日在愛俄華州初選開始，這場大選的前哨戰似乎逐漸變了調。

變調的主軸，主要有三個方面：政治傳統、政治人物與政治語言。雖然美國的歷史並不長久，但是在兩百多年時間，美國創造了引以自豪的政治傳統。這個傳統很特別的原因就是，表面上分為民主黨與共和黨的美國政治黨派，實際上它們都是資本主義黨，重視經濟發展，對於弭平社會差異的社會主義理念都不熱衷。

政治人物是美國大選的主要角色，原因就是吸金率與看好度。這次也不例外。在一年前的評估中，媒體一致看好這次出線的政治人物，必然具有吸金能力最強與曝光度最高這兩大特色。一般人均認為，這直指家族性政治人物。在共和黨的陣營中，明星人物就是傑夫‧布希，也就是老布希與小布希兩位前總統的接班人。在民主黨的陣營中，當然就是希拉蕊‧柯林頓，前柯林頓總統的夫人。

政治傳統與政治人物不顧，我個人對於美國總統大選最感興趣的，就是競選過程的政治語言。這是西方政治中最為吸引人的一點，也就是政治語言的運用，往往既能夠符合清楚簡單與平易近人的要求，又能夠深入人心，激發熱情。我甚至認為，美國總統大選的候選人最重要的能力，不一定是做事的才幹，卻一定是競選與執政時的口才。美國傳統政治人物所使用的政治語言，大多都是沉穩與合諧，又不失幽默感，卻經常能夠深入人心。

可是這一次，一切都變了調！

首先，最麻煩的就是政治傳統改變了。去年當大家還以丑角看待川普時，這一位自詡財富雄厚，發跡於紐約的房地產大亨，卻不斷地以保護主義與捍衛美國第一的態度，向初選期間的選民提出訴求。「美國可以再度強大！」是他從頭到尾的唯一政見，但這個政見在任何人耳朵裡聽起來，都很刺耳。無獨有偶，在民主黨陣營中，聲勢幾乎一度與希拉蕊並駕齊驅的桑德斯，竟然以社會主義福利國家的訴求，投入了這場總統大選的初選，一改資本主義堡壘的形象。

當大家正在費心解釋，為什麼美國政治傳統出現這麼大的轉變時，川普在共和黨的聲勢卻扶搖直上，直到美國時間5月4日，正式代表共和黨參選總統。同時，原先在共和黨最被看好的布希家族成員，卻早早黯然主動退出選舉。原因很簡單，就是美國人拿出看熱鬧的心情，想要一個引發爭議的政治素人。桑德斯也不遑多讓。一個加入民主黨還不到一年的候選人，居然在十幾個州的初選壓過了希拉蕊，並且在所有他所到之處，周圍均圍滿了年輕人；乍看之下，在年輕人群的簇擁中，74歲的桑德斯很像是聖誕老公公。

最嚴重的就是政治語言的改變。原來充滿和諧與沉穩的口吻，現在完全變成激情與謾罵。川普對於女性、墨西哥裔、移民、回教徒、中國出口能力的質疑與指責，已經讓大多數的理性選民倒足胃口，加上他那囂張的態度，更讓人不敢恭維。可是，扶搖直上的聲勢，卻迫使我們只能說，選民確實是不怎麼理性的。桑德斯的情況好一些，但每當他以控訴的口吻，指責美國高等教育與醫療保險的昂貴時，不禁讓人懷疑，難道他不知道這正是美國得以成功的資本主義價值嗎？

在這一切均變調的美國大選中，許多人跌破眼鏡的同時，卻也紛紛轉向支持行事風格還算符合傳統的希拉蕊。在4月19日，紐約州的初選之後，她所贏得的票數確保這位前國務卿將成為2016年美國民主黨的總統候選人。但是，根據民意調查，在有70%的人看好她會當選下任美國總統的同時，她依然身陷官司，被使用私人伺服器收發國務院信件的案件纏身。無論判決結果如何，這都將會是共和黨候選人川普的打擊重點。

雖然美國大選初選仍在進行當中，但是伴隨情勢逐漸明朗後，我們感覺美國的前途似乎更模糊了。極右與極左的言論出現在穩定的政治傳統中，政治素人取代了政治人物的發展，選民對於他們激烈的政治語言樂此不疲等等，確實令人不安。許多憂心忡忡的人士認為，美國這麼一個重要的國家，它的前途需要回歸到傳統面。

的確，我也相信，在這個局勢中，即使希拉蕊關關難過，關關過，最終勝選，但這並不是我們高興的起點；剛好相反，正是因為這一場初選，讓我們都因為極端主義的潘朵拉盒子被打開後，而更感到憂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