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幣國際化需要金融改革

人民幣要想做到真正的國際化，只靠跨境貿易往來是不夠的。中國需要大刀闊斧地開放國內資本市場，以使人民幣能在中國與世界其他地方之間更自由地流動。這將加快人民幣作為投資貨幣的崛起，並使在岸人民幣市場和離岸人民幣市場最終融合得更緊密。

人民幣已實現經常賬戶可兌換，離岸市場展現出強勁的有機發展。去年11月末，離岸人民幣存款額超過1.85萬億元人民幣，2013年底這個數字為1.35萬億元人民幣，2011年底僅為3.15億元人民幣。我們的態度很樂觀，相信隨著中國以人民幣結算的貿易占比上升，離岸人民幣存款的增長將繼續加速。

然而，存款額只是整件事的一部分。離岸人民幣流動性主要由跨境貿易結算、個人兌換以及中國央行與外國央行之間的雙邊貨幣互換組成。毫無疑問，持有人民幣以購買中國出口產品的需求是人民幣國際吸引力的重要方面，但僅靠這一點不足以支撐外界使用人民幣的意愿。

隨著海外投資者持有人民幣的興趣逐漸降低，離岸人民幣的增長速度漸趨穩定。這是因為離岸人民幣市場流動性不佳，市場深度也不夠。投資者需要看到人民幣是否足夠穩定，以及他們是否有合適的投資渠道來獲取回報。

下一步非常關鍵。要激發投資者持有人民幣資產的興趣，就必須有足夠的投資和金融產品，方便離岸人民幣持有者進行投資。這將對鼓勵跨境使用人民幣起到關鍵作用。中國迫切需要加快改革，以提高國內資本市場的效率。

中國股票和債券市場總規模達到17.4萬億美元，不僅塊頭很大，而且還在快速發展，但它們卻未能在國內和國際上發揮應有的影響力。中國債市規模已是全球第三。我們預期，隨著中國繼續金融改革以建立多層次資本市場，國內債市規模將在3到5年內翻番。中國政府正在采取鼓勵措施，推動企業減少對銀行貸款的依賴並從資本市場上直接融資。

開放資本賬戶不僅將成為人民幣邁向主要全球性投資貨幣的重要一步，還將使人們能夠更容易地從利率更加市場化的市場借到錢，以便為中國下一階段的增長提供所需的資金。此外，在岸市場的流動性、深度和準入程度將決定人民幣是否能成為全球資本市場的融資貨幣。

需要指出的是，資本賬戶的開放程度已經比人們想象的高。中國國家外匯管理局局長易綱表示，中國85%左右的資本賬戶已經可兌換。事實上，資本賬戶的40個子項目中，不可兌換的項目目前只有4項，部分可兌換的項目則有22項。

隨著資本賬戶進一步開放，我們預期更多的人民幣交易和持有將通過離岸人民幣中心獲得立足點。這將使離岸人民幣市場成為正在發展的金融體系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

隨著離岸資金池規模變大，它將吸引來更多的發行方，尤其是那些目前被限定在在岸市場的發行方。長期來看，當人民幣在國際貿易和投資中扮演重要角色時，離岸市場將變成全球企業融資的平臺。

為了推廣人民幣，中國一直在逐步拓寬入境證券組合投資的渠道。此外，通過各種基於配額的合格投資者計劃，人們還能以基金為工具投資中國國內市場。目前，主要的障礙是海外企業接受人民幣的意愿不大，原因是人民幣在離岸市場的用途依然有限，而且“回流”渠道也很狹窄。

去年，中國政府著手拓寬了外國投資者購買中國內地股票、債券及貨幣市場工具的渠道。目前，它已在香港、英國、新加坡、法國、韓國、德國、加拿大、澳大利亞和卡塔爾推出了人民幣合格境外機構投資者(RQFII)計劃。

此外，中國還推出了一個計劃，將上海和香港的股市相互連通。這一新的試點計劃建立了一個雙向投資渠道，令境外投資者能夠繞開那種單向的、帶字母“Q”的配額體制（指“合格”(Qualified)一詞的英文首字母——譯者注），以便捷得多的方式開展交易。

這些帶字母“Q”的計劃包括合格境外機構投資者(QFII)計劃、RQFII計劃、以及合格境內機構投資者(QDII)計劃。我們預計，這些計劃會進一步擴大，最終逐步取消配額。由中國內地外流的人民幣和由香港流入內地的人民幣，還將有助於建立一個健康而重要的人民幣離岸投資生態環境，並將有助於加快人民幣的國際化。

下一階段的人民幣投資資金流，很可能會聚焦於中國的“走出去”戰略。2013年，中國的外商直接投資(FDI)達到逾1170億美元，中國的對外直接投資(ODI)則達到創紀錄的900億美元。不過，雖然FDI中大約60%的資金是人民幣，ODI中的人民幣資金卻只占15%。

目前，ODI和QDII所涉及的人民幣流動性還不是很大。在ODI中，中國企業使用人民幣的障礙並不是離岸市場規模有限，而是其流動性不足。

我們預計，假以時日，人民幣會在中國的ODI中占據更大的份額。中國政府最近簡化了對外投資手續，這為對外投資流的進一步增長提供了方便。例如，中國企業在完成一系列境外並購交易時，就是通過把人民幣匯出境外來進行支付或提供認繳資本的。

不過，要做的工作還有很多，特別是要讓中國企業更容易進入境外金融市場。數年來，境外金融市場上的資金成本一直顯著低於中國國內市場。

中國政府建立離岸人民幣市場的最終目標，是推動人民幣成為國際貨幣。然而，要讓人民幣獲得儲備貨幣地位，中國就需要建立更加深厚、更加開放的金融市場，還需要確保人民幣的穩定和可兌換。要做到這兩點尚需時日。

本文作者為：匯豐銀行人民幣業務發展及營銷全球主管 何嘉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