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巴馬民調支持率緣何一落千丈?

美國中期選舉近在眼前，奧巴馬的民調支持率從上任初期的68%下滑至45%左右，其背后的原因是經濟衰退，決策失誤，還是政治斗爭？

綜合媒體9月3日報道，大多數印第安納州人投票時的奧巴馬依舊可以在YouTube上找到。2008年8月他站在Elkhart中學歡騰的體育館前面，不知疲倦、抱負遠大，承諾將給美國帶來新的就業和希望。他說：“我們可以選擇不同的未來，所以請跟我一起來吧。”

今天在印第安納州很難再看到奧巴馬當年的景象。也就兩周以前，在Elkhart以西100多英里，數百人聚集在另外一個中學的體育館，這次他們參加的是一場招聘會。當地失業率已超過12%并且在夏天又有所上升，大約有1/3的招聘席位都是空蕩蕩的。Julie Griffin在2008年也投了奧巴馬一票，她坐在墻邊，精心打扮卻倍感失望。她在一家RV廠做了23年的薪酬管理員，卻在18個月以前下崗了。“說實在的，他一直都做了些什么？”當談到奧巴馬為幫助像她這樣的人所做的努力時，她說，“我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在體育館的另一邊，Elkhart 的民主黨參議員Joe Donnelly在人群中忙碌。他是佩洛西(Nancy Pelosi)2006年贏得國會選舉時溫和浪潮的一份子，在2008年奧巴馬競選時又以67%的選票再次當選參議員。奧巴馬總統之后曾三次返回該地區，但Donnelly卻在為自己的政治生涯而奮斗。在最近一則電視廣告中，當Donnelly譴責“華盛頓那群人”時，奧巴馬和佩洛西的照片在畫面中閃現。現在民主黨的競選口號基本就是：不要因奧巴馬和佩洛西而怪罪我。“我不是他們的一份子。”當我找到Donnelly時，他告訴我，“我是我們的一份子。”

認為奧巴馬從政治救世主到華盛頓人的這種轉變是處處可見。當奧巴馬在2009年1月上任時，他的蓋洛普（Gallup）民調支持率為68%，自1961年約翰•肯尼迪（John Kennedy）之后，還沒有哪位新上任總統能有如此高的支持率。現在奧巴馬的支持率在45%左右徘徊，這意味著至少1/4的美國民眾改變了對他的態度。在獨立人士、白人和30歲以下選民中，他的支持率下跌尤其厲害。離中期選舉只剩下9個星期，部分民主黨在2008年預測的更新換代沒有出現，相反奧巴馬領導的政黨在11月大敗的邊緣踉蹌而行，他們可能在參眾兩院同時遭受失利。表示將會把票投給共和黨的人數比表示將投給民主黨的多出10個百分點，這是蓋洛普民調有記錄以來的最大懸殊。

白宮助手將這種變化解釋為不可避免的歷史輪回。總統首個任期的中期選舉都很艱難，而在經濟不佳時則更糟糕。奧巴馬的聯絡主管Dan Pfeiffer說：“公眾肯定對經濟感到沮喪和憤怒。在任何時候如果沒有大的戰術調整，就不可能解決這個問題。”在獲得更多信任的時候，Pfeiffer承認奧巴馬在支持率最高時肯定是存在泡沫，那只是人們期待前景改變和為首位美國黑人總統感到驕傲時的一時興奮。正如白宮一名助手所說：“那有點不太真實。”

但是這些解釋可能無濟于事，他們自己也不能自圓其說。一種失望并帶有背叛的情緒在全國蔓延開來，尤其是像印第安納州這樣的中立地區，民眾現在公開表示，他們不太理解在2008年投票選舉的總統。最常見的擔憂就是奧巴馬正把他們帶向他們不想去的地方。“我們相信他的話。他給了我們很多希望。” South Bend的整形外科醫生Fred Ferlic說道。他在2008年將票投給了奧巴馬，之后一直為自己的選擇懊惱。Ferlic談到醫保改革的混亂承諾，他對清淡的商業環境以及奧巴馬政府開支增長的感受。他說：“他想要歐化我們，但歐洲是走的另外一條路。整個美國的精神都遭到破壞。”他準備將票投給共和黨。

奧巴馬支持率驟降的一個解釋就是蓋洛普的Frank Newport所說的，他的總統職位是奧巴馬與全體選民的一個“矛盾體”。Newport指出，對聯邦政府的信任在2008年達到歷史新低。下滑至25%左右，現在仍處于同樣水平。然而奧巴馬已經為政府解決大部分難題提出了初步方案，他呼吁加大對醫保、教育、基礎設施和能源的投資。一些選民不和諧地發出反對聲，他們不斷告訴民調機構，即使像那些明顯有助于經濟的計劃，比如7,870億美元的刺激計劃，也是沒有用的。同時，由此產生的赤字增加（稅收減少和經濟下滑使該數據被嚴重夸大）使全國上下人心惶惶，根本不相信華盛頓能夠承擔如此重任。

奧巴馬作出了一個具有良知的選擇，選擇解決以大局為重的醫保改革和能源問題，而沒有去消除經濟危機帶來的擔憂。對汽車企業的援助，拯救華爾街以及發布新的銀行和金融業監管法案只是加深了公眾，尤其是獨立投票者的懷疑。奧巴馬沒有糾纏于政治問題，而是推動他的團隊繼續前進，他相信，正如最高參謀David Axelrod所說的那樣，“歸根到底，最好的政治就是做正確的事。”

不久前奧巴馬聯盟開始出現裂痕。白宮民調機構之一Benenson Strategy Group的Peter Brodnitz在6月問選民，“新的政府投資”和“商業減稅”，他們更希望把哪一個作為創造就業的措施。即使在當初給奧巴馬投票的選民中，也有38%贊成減稅。當Brodnitz為民眾提供減稅以削減赤字和對“研究、創新和技術”投資兩個選項時，給奧巴馬投票的民眾有1/3選擇減稅。智庫Third Way的民調顯示：2008年奧巴馬的支持者大約有1/3對政府經濟刺激方案表示嚴重懷疑。根據Mason-Dixon Polling & Research的民調結果，當時奧巴馬獲得55%選票的內華達州，2010年僅有29%的選民認為奧巴馬的舉措有利于經濟。

白宮似乎也預見到這一點。在2008年經濟危機會議之后，Axelrod將奧巴馬拉到一旁。他回憶自己曾說道：“現在好好享受這么高的支持率，因為兩年以后，他們就不會這么想了。”但是即使奧巴馬的助手意識到這種變化，并沒有給奧巴馬帶來困擾。相反，他雄心勃勃的立法目標往往占據上風。不管是最初的刺激計劃和后來的醫保改革，在參眾兩院都擁有多數席位的民主黨都最終勝出。這種控制力確保了改革法案的通過，但同時也引發對華盛頓工作的擔憂。在共和黨人布朗（Scott Brown）當選馬薩諸塞州參議員之后，一些政府要員建議取消醫改計劃，奧巴馬卻說：“我寧愿作一個只有4年任期但是卻在干大事的總統，而不愿作一個獲得連任但卻做些雞毛蒜皮小事的總統。”

對于一個作為候選人能如此仔細閱讀政治風向的人，奧巴馬在就任時卻意外陷入被動。但是其他民主黨人希望在夏季末對兩個問題進行討論：就業和許多共和黨政策的不受歡迎之處——許多不相關的問題讓白宮分心，從移民改革到Ground Zero的伊斯蘭中心和清真寺。奧巴馬在8月31日黃金時間就伊拉克撤軍發表講話，對就業只是一筆帶過。

當民調支持率下降時，奧巴馬的反應是一如既往的冷靜。他表現得不像一個行為導向的總統，而像一個監管全面而又不停使喚的立法機器的總理。當被問及支持率下降的問題時，他試圖將問題歸罪于國家的經濟形勢，新聞圈的惡意炒作以及右翼分子的誤導活動。白宮助手將這個問題當做一個溝通問題而不是政治問題來處理。他們增加奧巴馬對主要州的訪問日程并限制他在黃金時間的講話。他們試圖向美國民眾對龐大的，不受歡迎的立法提案作出解釋。而這些美國民眾即使支持其中部分內容，比如擴大醫保覆蓋范圍，禁止解聘教師等，但仍反對這些提案。Axelrod說：“當你把它們拼在一起時，就顯得過于龐大，使公關成為問題。”

然而奧巴馬沒有改變策略，他對共和黨想要玩短期政治的企圖說不。他繼續在最近每周對新建綠色能源制造工廠進行參觀，重復著數月、數年后經濟將得到重生的諾言。同時他失去了與支持者加強聯系的機會：一些地方的政治要員私下里抱怨，奧巴馬可能會突然空降到他們家后院，發表講話，然后不到一小時就立馬閃人。到夏季末，這種聯系中斷更加嚴重，Pew民調顯示，只有1/3的美國民眾準確指出他信奉基督教，而2008年正確率在51%。當自由主義者指責奧巴馬離開有線電視的時候，他的許多核心支持者沒有引起注意。民主黨民調專家Anna Greenberg說：“民主黨面臨的挑戰之一就是，選民很難將華盛頓和他們生活中正在發生的事聯系起來。”

白宮參謀對此則泰然處之，里根和克林頓的支持率都比奧巴馬略低。與奧巴馬一樣，由于失業率在1982年底達到10.8%的峰值，里根在中期也面臨日增的不滿情緒。但是隨著經濟復蘇，里根的管理哲學“堅持到底”又得到擁護。他最后以絕對優勢再次當選總統。

在白宮之外，只有個別奧巴馬的盟友能從歷史中獲得慰藉，這部分是由于現在的經濟衰退看起來要比里根時期的長得多。兩黨的許多專家認為奧巴馬若要在2012年獲得連任，將不得不在2011年對政治重新進行平衡。因為越來越多人相信，共和黨將在11月贏得眾議院多數席位，如果他們再接再厲，還有可能贏得參議院的選舉。另外，在州議會和州長選舉中，共和黨已做好反攻的準備。

但是兩年時間對政治生涯來說可以是幾輩子，有跡象表明奧巴馬已經逐漸遠離能源政策，應對全球變暖和移民法這些重大改革的干擾，轉向像削減赤字以及稅收和福利改革這些更受歡迎的議題。奧巴馬在推動重大改革通過的微弱優勢肯定在未來幾月將要縮水。奧巴馬在結束夏休后說：“我認為在未來兩年，我們必須關注赤字和債務。我們必須確保復蘇越來越強勁，最需要做的就是吸引個人投資。”

回到印第安納州，奧巴馬的政治失敗在那里格外顯眼。在他剛上任的興奮階段，奧巴馬決定將Elkhart作為一個個人事業。那里曾經是位于密西根和印第安納邊界的一個擁有5萬人口的，欣欣向榮的制造中心，以樂器和休閑車而聞名。Elkhart地區在經濟危機期間失業率比美國任何一個城市都上升的要快。那使得奧巴馬協助Donnelly以9%的優勢獲勝，而奧巴馬在就任后數周就重返Elkhart。他在競選時曾承諾如果當選總統，將盡一切努力恢復社區經濟，這也是他回到那里的原因。

之后奧巴馬曾兩次重返Elkhart，一次是在圣母院（Notre Dame）進行演講，另一次是宣布將在聯邦政府的支持下新建一家電動汽車工廠。在該地區的南端，數千人因為奧巴馬援助汽車公司的計劃而保住工作崗位。

然而奧巴馬所有的個人和財政魅力在嚴重衰退中被大打折扣，沒有任何明顯的效果。Donnelly每周都飛回家鄉為自己的選區工作，他覺得有義務反對奧巴馬以保住自己的工作。而他的共和黨對手Jackie Walorski說，經常有想要發泄的奧巴馬前支持者前來找她。她說：“這真是讓人痛苦啊。這是他們的原話，不是我說的。‘被醫保投票背叛了’，‘花這些錢他們到底是怎么想的？’，‘一到就業問題就不守承諾了’。”

現在，奧巴馬的助手們希望頗受爭議的醫保和金融改革能產生讓選民感覺得到的實惠，即使在2010年11月不行，到兩年后也是可以的。那將會證明奧巴馬的措施不是問題，而是解決方案。即使在印第安納，對一個真正改變現狀領導人的期待與失望的情緒一樣存在。下崗的薪酬管理員Griffin說：“我認為他正在努力。沒有人能在一夜之間扭轉乾坤。”

(陳紹國 實習編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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