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歐和解信號：全球秩序變遷下歐洲的困境

本文是歐洲媒體 Euractiv 周二（11 日）刊出的《歐盟 - 中國關係 50 周年：戰略夥伴關係的未來》系列特別報導。

在五十年外交關係中，歐盟和中國經歷諸多考驗和挑戰。儘管中歐關係一直充滿不確定性，但在 2025 年中歐建交 50 周年的里程碑之年，一個新的局面正伴隨著新的挑戰展開。

近年來歐盟將中國視為戰略夥伴、經濟競爭者和系統性對手，其對華立場因貿易摩擦、安全關切、地緣政治調整及跨大西洋關係的變化而發生劇烈轉變。

然而，今年年初，中國邁出了被視為和解信號的關鍵一步。在 2 月中旬的慕尼黑安全會議上，中國外交部長王毅呼籲歐洲重新思考與中國的關係。「中國始終視歐洲為多極世界中的重要一極。雙方是夥伴，而非對手。中國願與歐洲一道深化戰略溝通，實現互利合作。」

這一邀請正值美國在總統川普領導下進行劇烈政策調整之際。與前總統拜登視歐洲為對華戰略聯盟的一部分不同，川普更傾向於交易式外交，這讓大西洋和南太平洋的局勢變得更加複雜。

烏克蘭和平談判

王毅關於重新思考中歐關係的提議，包括歐洲參與烏克蘭和平談判，這與美國宣布歐洲無權參與談判形成鮮明對比。

在慕尼黑，王毅與歐盟外交與安全政策高級代表卡拉斯（Kaja Kallas）舉行會談，強調中國支持歐洲在烏克蘭和平談判中發揮重要作用。

然而，儘管歐洲對中國與俄羅斯的關係仍存在顧慮，對歐盟而言，這一試探性和解仍然比被邊緣化更具吸引力，專家認為歐洲必須冒險一試，但需要保持謹慎。

因應美國的不確定性

 查塔姆研究所（Chatham House）亞洲 - 太平洋項目高級研究員馬修斯（William Matthews）建議，歐洲應與中國接觸，以確保烏克蘭在談判中擁有話語權。

這並不意味著歐洲會完全站隊中國，相反，歐洲可能會利用中國，將其作為制衡美國不確定性政策的一種手段。中國的參與可以向華盛頓傳遞一個信號，即忽視歐洲利益的行為存在後果。

中國與歐洲的經濟聯繫以及其全球聲譽，可能會促使北京在談判中扮演更實質性的角色。要實現這一點，歐洲必須接受某些權衡，比如在經濟領域向中國作出一定讓步，以換取其更深入參與。

馬修斯還認為，歐洲必須摒棄過時普世自由秩序觀念，而應採取務實戰略性全球政治路線。通過與中國接觸，歐洲可以在日益交易化的世界中平衡美國的不可預測性和俄羅斯的攻擊性，以確保自身利益。

複雜信號

川普要求歐洲增加國防開支，並在與中國及歐盟的貿易戰中加徵關稅，這使得歐洲各國開始重新考慮與中國的經濟聯繫。

《外交政策》指出，歐洲對華立場正在發生變化。高度依賴對華貿易的德國，對歐盟針對中國電動車徵收關稅持謹慎態度，英國也加強對華外交互動。

歐盟委員會主席馮德萊恩曾是對華強硬政策的堅定支持者，如今釋放出更為平衡的信號，暗示中歐未來可能會有更具建設性的接觸，並擴大貿易合作的空間。

「去風險」反而讓歐洲陷入風險

 儘管川普的政策導致歐洲日益不滿，並推動歐洲調整對華態度，但歐洲全面向中國傾斜的可能性仍然較小。歐洲領導人可能會繼續保持謹慎平衡策略，一方面軟化對中國的立場，另一方面保持與華盛頓的聯繫。

專家同樣認為，歐盟與中國之間難以達成全面和解，主要的障礙依然存在。歐盟對華貿易逆差、對技術依賴的擔憂以及圍繞產業政策的爭端，仍然是雙方關係中的緊張因素。

查塔姆研究所國際安全項目高級研究員貝戈（Katja Bego）建議，儘管歐洲在對華關係迎來戰略性機會，但仍需謹慎行事。

務實中歐關係可能帶來諸多好處，例如在超級大國之間進行戰略對沖、爭取北京在特定問題上的支持，以及填補美國在氣候變遷、人工智慧治理等領域留下的空缺。然而，在歐洲看來，歐洲必須明智運用自身優勢，避免陷入新的依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