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挺：不要緊盯經濟數字 10年后中國GDP將達4%

金融界網站訊 10月29日，由長富匯銀基金管理公司與金融界網站共同舉辦的“變革·突圍·共贏”——2015金融領袖高峰論壇在北京國貿大酒店盛大開幕，論壇廣邀500位銀行、券商、信托、保險、基金、地產等行業精英參加，共同探討行業趨勢、分享大資管時代下戰略合作契機。

華泰證券研究所所長、首席經濟學家陸挺參加了本次論壇，並發表了主題演講，他表示，早期學者辯論中國經濟能不能維持8%的增速？現在來看來8%已是一個很難達到的目標。最近把目標降低到了7%，但現在中國宏觀數據的質量恐怕和幾年前有所下降，而達到7%的確有些難度，未來幾年之后估計保6%、保5%都都會變得很困難，十年后中國經濟增長水平可能會變得和較多的新興市場國家一樣，增長水平維持在4%、5%之間，甚至接近4%的水平。

以下為文字實錄：

陸挺：謝謝大家，謝謝長富匯銀以及金融界的邀請，我的演講題目不是剛才主持人說的那個，我來講的題目和向老師講的題目有一點關係，但是我盡量的從不同的角度來談談，對中國經濟未來幾年的看法，更多是一種預測方面的問題。

我講大概幾個問題，有助於大家一起來探討，未來中國五到十年會有什么樣的發展，剛才向老師講的絕大部分我都非常同意，有些觀點在我這邊也有所體現，第一個方面，肯定也是大家最關心的一個問題，尤其是現在大家做“十三五”規劃，接下來還要開經濟工作會議，經濟增長目標，接下來“十三五”我們中國經濟增長目標會怎么來定，一開始我們學者在辯論，中國經濟能不能維持8%的增速，十年、十五年，現在看來8%是不可能了，7%行不行？最近大家把目標降低了，7%，剛才向老師講了，我估計大家可能也都認可，現在中國的宏觀數字的確可能質量跟前幾年相比有所下降，現在看來7%，根據目前宏觀數字，哪怕甚至有那么一點，達到7%也是很難的。我們過幾年保6%、5%都很困難，十年以后中國經濟增長水平可能像比較多的新興市場國家一樣，增長水平維持在4%、5%之間，甚至接近4%的水平。

為什么做這樣一個判斷呢？第一個理由，人口方面，改革開放初期的時候，我們人口增長速度很快，我們有人口紅利，另外一方面真正的對中國來講，勞動力的層面，剩余勞動力從農村到了城市，現在勞動力的來源從中國農村的剩余勞動力來講，都快速急速的下降。我給大家看一個數字，14歲以下的人口比例改革開放之初30%，現在接近40%，下降的速度應該說已經超過了發達國家，絕對水平也低於發達國家，五到十年之內我們國家勞動力下降的情況比較嚴峻，尤其是年輕人，甚至可以說用比較危機的表述方法都不為過，經濟增長下行是最重要的挑戰之一，也是經濟增長下行的最主要因素。

第二方面，資本回報率下降，之前八九十年代的時候，當經濟改革剛剛開始的時候，當基礎設施建設剛剛開始的時候，回報率是很高的，過去若干年，尤其過去的十幾年，我們在基礎設施方面，鐵路、港口等很多地方，新能源方面投入了大量的資源建設我們的基礎設施，很多都是很不錯的，回報也很高。但是到一定程度之后，需求在減少，回報也是在降低，更不用說有些地方，大量的債務危機來建設基礎設施，造成了本身基礎設施有些地方的產能過剩，更不用說在背后這樣一些為基礎設施提供大宗商品的企業產能過剩，這個問題現在在很多方面已經清晰的體現出來了。

第三方面，除了剛才我講到的人口作為國家最重要的經濟發展資源之外，土地、環境這些方面承壓能力上有限，我們國家從規模上來講，消耗了世界將近一半的大宗商品，對於我們國家而言受制約的不僅是本國的資源也有全球的資源，過去幾個月大家可以明顯的感受到，中國經濟的增長下行對全球經濟的影響。剛才我們在會前和長富匯銀的張總討論的時候，為什么8月份的匯率突然間的貶值，對全球股市有那么大的影響，其實貶值本身是有限的，貶值了3%，為什么全球有這么大的反應呢？大家突然覺得中國經濟真的有很多的問題，這是老外的一個感覺，是不是真的這樣，在於我們探討。背后體現出我們現在中國經濟體量尤其是全球大宗商品消耗方面的體量足以使得中國的一舉一動，全球經濟，全球金融市場造成巨大的影響。

第四方面，不是短期和中期、長期的因素，前面向老師也講了，債務的問題也會對我們國家中長期經濟增長造成持續的影響，這個債務的問題不是短期之內可以解決的，這個因素使得我們中國經濟下行比較快的原因之一，我們國家改革的速度畢竟放慢了，創新的能力也在放慢，中國經濟在未來幾年經濟增長的動力，我們的創新能力相對於發達國家而言，尤其相對於美國這樣的國家而言是有限的，我們改革方面遇到了很多的瓶頸，過去這幾年在推動改革方面速度不是非常快，大家對此有所共識。

這是我講的第一個問題，最後的結論大家對未來幾年中國經濟增長的速度或者潛在的能力要有清醒的認識，我們可能面對的情況我們的增長速度會梯次的下行，我們在提供一些寬鬆的貨幣政策，財政政策能夠扭轉這樣的趨勢。

第二個問題，講到投資增速，剛才我們講了GDP，接下來我講講投資這方面，其實大家都看到下行比較快，大家來看大宗商品的消耗，從水泥到鋼鐵，這里面給大家看一個水泥今年的生產，過去兩個月接近零，然后是負增長。這邊我想說的一點是，接下來投資增長的速度，如果我們調整數據中間的問題，可能比大家之前想象的，大家預測的甚至下行的幅度會更厲害一些，這其中的原因開始我也提到了，有些是過去已經做了大量的投資，回報已經在降低了，還有是我們在過去的幾年，尤其在2008年底到2013年、2014年，這幾年通過4萬億的赤字計劃提前透支了一部分投資。這些原因再加上今天待會兒大家探討很重要的主題房地產相關的，90年代末的時候，中國房地產剛剛開始改革的時候，那時候更多的是彌補過去的投資不足，是一個趕超的階段。

但是經過這么多年的高速增長之后，現在大家可以看到，實際上我們房地產每年新增的住房供應已經處於一個高點了，我們如果看其他的指標已經開始在下降了，可以說，不要再指望在房地產方面還能夠提供多少增長的動力，能夠成為增長的一個負面的因素，就已經非常的不錯了，這不僅僅是我們房地產這塊過去有多少問題，而是一個國家在不同的階段其實有不同的需求，我們國家在基礎設施和房地產方面，高需求、高投資、高增長的時代已經過去了。

我真的想要講的也是跟在座各位關心比較多的，與大宗商品是有關係的，大宗商品的需求應該要有謹慎的態度，有些大宗商品而言更有可能面對的是絕對量的下降，當然這中間並不是說有品類的大宗商品都會下降，高階的板材需求還是很大的，但是總體而言我們要看到頂峰狀態。另外一方面，我們要考察中國經濟，得出一個有意義的結論，尤其跟大宗商品相關的，接下來投資增速總體水平還可以，在5%到10%之間，即使去掉通脹以后還是那個速度，大宗商品的速度明顯低於這樣的速度。有的人說，數據質量有問題，比如說像今年，過去兩個月水泥需求已經是負增長了，為什么民意的投資增速還在10%呢？也許一個原因，現在所開展的工程，中間大宗商品的比例已經越來越低了，跟過去不一樣，過去五年、十年以前一個項目十個億，中間絕大部分花的錢在鋼筋、水泥、銅上面，現在是人力成本、技術、拆遷這一塊，中間投資比例在改變，這點上也是大家在看待宏觀數據的時候需要注意的一點，也是未來從我們國家需求結構來改變的。

下面我說的一點是關於消費這一方面，中國大趨勢，我們投資增速下行來看，大宗商品的需求下降的還是很快，下面我講一個亮點的地方，也許大家覺得沒有太多的新意，但沒有關係，從大趨勢的角度來講還是要探討一下，就是消費。首先我們來這么說，儲蓄在我們國家一定會下行，相對應投資也會下行，消費的比例就要上升，為什么會這樣？剛才講的這些問題，我們所能看到未來中國更多的是希望所在，首先是基礎設施的投資已經很低效了，但是對於我們的消費而言事實上有很大的促進作用，尤其我們過去在高速公路那方面的投資，尤其在港口、空港、機場這方面，實際上對我們國家的消費增長奠定了基礎，尤其在汽車方面。我們的財富累積，新生代無需儲蓄太多，我們的GDP還是在增長，我們的人口基本上沒有增長，對於新生代而言，不需要像60后、70后來掙錢買房子，更多的用錢來消費，消費可以做中高階的消費。老齡化也是消費上升的一個過程，過去幾年大家能夠感受到，雖然我們國家的貧富差距在拉大，但是收入差距在縮小，對於藍領工人而言收入相對白領工人而言在上升，實際上收入差距縮小，也有助於整體的提升我們國家的消費水平。

最後是電子商務這一方面，我們國家在電子商務方面發展的是非常迅速的，現在世界上最大的幾個電子商務的企業有好幾個都是在我們中國，一定程度上也是跟我們的基礎設施建設相關的，無論在物流方面，還是在網絡設施方面，我們國家現在全世界可以說最好的，像在印度發展電子商務會非常的困難，因為印度只有一條高速公路，所以他的電子商務只能在一個城市擴展到全國性的電子商務就很困難了，但是在我們國家發展的共用經濟，發展的電子商務的空間的確很大。

在消費這一塊，有的人可能會說，是不是我們都能看到消費相對來講增長還比較穩定，其實也未必，我們看到消費結構本身差別也很大，這里面列了兩個圖，一個圖是講肉類的消費和旅遊消費的區別，肉類消費在我們國家接近零增長，這表明其實我們在卡路里攝入量接近均衡的狀態。另一方面，在服務業方面，中高階的休閑、旅遊這些行業增長潛力還相當大。未來肯定會在我們國家的GDP中間，在我們居民消費中間上升會很快，在醫療和健康支出，現在我們國家6%，相對於歐盟的10%、美國16%差距很大，如果走美國這樣的道路，有的行業5%、10%，雙位數的增長。

這是我講的第三大趨勢，我探討的一點是和房地產相關，關於城市化，我可以給大家一個個人的觀點，我們相信凡是投資地產的一定會面臨這么大的問題，恰恰也是學者所爭論的問題，也是北京這邊政策制定層，智囊機構的經濟學家所激烈爭論的一個問題，因為我們國家究竟是要發展中小城鎮，要建設新農村還是將來我們要把更多的資源利用建設大城市。我的觀點是不管我們的政策怎么樣，我相信大勢所趨，未來中國的人口，尤其是素質比較高、效益比較高的人口會越來越多的向大城市，尤其特大城市、一線城市集中。

這邊我們想說一下全球的經驗，實際上人口向大城市集中並不是一個常態，在一定的時間上，在有一些國家，出現一個郊區化的過程，我在美國舊金山學習生活了六年，在那邊讀博士的時候，那時候矽谷在南邊，其實就是在鄉下，在那個小鎮里面。那個時候有些企業可以看到，都是離市中心很遠的，可能會給大家一個印象，美國最好的企業都已經在郊區發展了，去城市化的過程。但是上個月我們去美國那邊調研的時候發現，到了那邊之后，故地重游，就發現很有意思，舊金山灣區的企業越來越多，比如說像Airbnb、Uber，這些企業在舊金山的市區誕生的，最火爆的幾個孵化器也在市區。所以我想也是接下來在中國正在發生的事，大城市越來越大，一線城市越來越火爆，高素質的人口不斷的集中。

創新，這里面人力資本的外溢效應，從這個角度來說，我相信我們國家未來大城市化是不可避免的一個趨勢，反之，我們可能會預見，中國有很多中小的城鎮，尤其是在一些相對區位優勢比較差，農村可能面臨城市化的趨勢，未來我相信我們中國會出現越來越多的鬼村甚至是鬼鎮、鬼城。由於種種的制約，的確在過去幾十年我們國家在各方面累積的財富，在未來十年、二十年，這也許是經濟高速發展所帶來的，在中國農村平均的就業年齡，農業就業年齡沒有正式的統計，但是我老家非正式的統計，農民的年齡接近60歲，如果大家做商業地產的話，另外一個地產的空間在中國廣大的農村，農業，大規模的農業，我相信也是未來的一個大的趨勢。這是我講的第三個趨勢。

第四個趨勢，大概十來年前，剛剛加入證券這個行業的時候，那時候在香港亞太區總部工作，那時候經常帶老外到國內來做調研，老外那時候對中國哪些地方最感興趣，是長沙、武漢、成都、重慶，跑到內蒙、東北，那些地方的經濟增長速度是最快的。過去這幾年發生了什么樣的現象呢？甚至可以說在2006、2007年的時候，以前那些增長最快的地方和北部資源豐富的地方，增長速度下行是非常厲害的，現在東北的經濟增長速度已經是接近於零了，陜西、山西這些資源大省增長速度快速下行。反而是原來我們不怎么看好的中國東部的地方，長三角、珠三角這些地方增長速度，6%到8%之間速度，產業結構在不停的改變。我們在一定程度上看到了中國在經濟地理方面增長速度是一個變遷，我們這邊有一些數字，其實不看數字也沒有關係，有些省市增長速度下降的比較厲害。

最後說到原因，其實還是剛才我講的，原來我們在做大規模的投資，可以說我們在彌補和趕超戰略的時候，中國的中西部的經濟增長一定程度上超過了東部，農民工也有回流，但是當經濟增長重新又回到以改革推動、創新推動的時候，剛才我講的長三角、珠三角、京津冀人才高度密集的地方，將重新成為中國經濟增長的龍頭，中國地產行業增長速度重新定義一下。

這里面我再講一個趨勢，PPT里面沒有的，關於我們國家企業利潤的問題，這是臨時加的一個方面，剛才講的幾個趨勢，一個從GDP需求結構來講，GDP投資增速，有從產業結構的角度來講，從區域地理角度來講，畢竟在座都是做投資的，很多企業是干企業的，必須要講利潤。可能很多人都會問，我們現在經濟增長速度從之前的10%，接下來可能到6%、5%，我們企業的利潤責任速度是不是也會面臨這樣的情況？其實利潤與GDP不是一回事，沒有必然的相關性，在中國早期的時候，我們GDP的高速增長更多的實際上是企業數量的上升來完成的，比方說東北最早的時候可能只有幾家做鞋的，最多的時候有500家，在溫州的打火機可能有幾家，后來變成幾千家。在這個過程中間，一開始是有利潤的，即使這兩個地方GDP增長速度特別高，這也是我想說的大趨勢。

我們也許未必能夠確定利潤的增長是往上走還是往下走，最起碼有一點，對於很多企業家而言沒有必要為中國經濟增長速度下行過分的擔憂，過分的悲觀，因為經濟結構在改變，關鍵得還是要找準經濟結構改變的中間哪些需求是在上升的，還有在這個過程中間我們要看到增長的動力在改變，他們創新面前經濟增長的時候，實際上對企業家而言，也許是真正的好的時代的到來，因為當企業拷貝模仿的時候要維持利潤是非常困難的，當企業不能被拷貝模仿的時候，擴大你的規模相對是比較容易的。這一點也是能夠提升大家的信心，因為畢竟中國經濟的體量是非常大的，增速還保持在15%以上，經濟結構在發生很大的變化。

我講一下我們對短期經濟的看法，最近大家問了很多問題，接下來經濟會不會復甦？GDP增長速度會不會反彈？雖然我們很多經濟學家已經講了，速度不用去看，因為這個數字可能不太準，但是對於很多企業家而言，他還看到很多微觀的數據，從房地產的需求，賣房子的面積，大宗商品的需求可以看到很多數字。接下來經濟能不能反彈？可能反彈，反彈的可能性有，但是中長期的趨勢，從宏觀角度來講，GDP增長速度即使能夠反彈也是曇花一現，總體而言我們處於經濟增長速度漸趨下行的時代，這是我要講的，也是回應剛才一開始花了20分鐘講的那個主要觀點。

短期之內有沒有可能反彈呢？有一定的可能，但是未來一到兩季度反彈的可能性還是比較有限的，原因有三個：第一個，我們的出口增長速度還是會很低，還會在負增長的局面，因為我們的人民幣在過去一年中升值太多了，大概有14%左右，這里面壓力在出口企業上面明顯的顯現出來。第二個，之前的股災對我們的經濟有一定的影響。第三個，大家都知道現在的經濟出現比較大的問題，投資增速短期之內出現大量的問題，有一個原因是官員的不作為，背后可能有很復雜的原因，而且官員的不作為短期之內要解決，可能也很困難，當然希望還是在那邊，尤其是最近幾位中央領導的講話，還是給了我們很多的希望。所以我說一兩季度之內，看到速度有反彈的希望，像中財辦劉賀講了，我們保護產權，我們對地方政府差別化的探索等等，這些訊息都是針對目前中國真正現實的問題所提出來的解決方案，如果這些方面真的能夠改進的話，盡管大方向而言，中國的新常態其實是增長速度不斷下行的常態，但是在短期之內能夠看到穩定的狀態。

我的講話到此為止，謝謝大家。